天剛暗下來,沒有點燈的房間里昏暗模糊,伸手不見五指,安靜的可以聽到屋外葉子落下的聲音,兩道呼吸,一道輕淺如羽,一道緩如流泉。
幾乎是同一瞬間睜開了眼,一雙清澈如水透著無限滄桑寂寥的茶色鳳眼對上了一雙波光粼粼的煙灰色桃花眼,沒有多余的交流不約而同地起身,眼中流露出的狠辣讓人膽寒,漸起的殺意彌漫在并不大的房間。
呼——
東古灣夏夜的風像極了棲鳳渡春天的雨,涼爽中帶著些暖意的纏綿,若是放在平時或許漫妖還會好好感悟一番大道自然,此時卻是沒有這個雅興了。從從容容地褪下了一身白紗裙,露出里面漆黑的輕袍束起流云般的長發(fā),芳菲劍盤在腰上,紫玲瓏在手,已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輕手輕腳打開窗,四下掃過與楚澈對視一眼,兩人輕煙般掠出房間,一左一右將在回廊處候著的伙計打暈了拖進墻角,趁著沒人從三樓的窗子翻了出去。一道細如發(fā)絲閃著微光的靈絲在窗上一閃即逝。
順著靈絲的延展方向一路輕功閃掠,越來越偏僻直到一座深藏在密林深山中已經(jīng)荒棄成廢墟的破廟終于停下了。
漫妖收起骨哨與楚澈對視一眼,漫妖將手搭在腰側(cè)“芳菲”的暗扣上,楚澈抽出了一派冰晶玉琢的“白帝”警惕地緩緩向破廟挪動,前腳楚澈剛踏進廟門后腳就是一道奪命的劍鋒。
鐺——
雙劍交接只碰起了一片冷光,漫妖按住還要出手的楚澈低喚:“四師兄?”
“瑾然?”一道沙啞難辨的聲音傳出來還伴隨著幾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聽得漫妖心驚肉跳。心中篤定越發(fā)堅定,除了四師兄之外沒人會這樣叫她,人人皆知她小字瑾然,也少有會這樣叫她,大多數(shù)的要么“妖妖”“璇音君”“漫大小姐”“少宗主”“少主”之類的亂叫一氣,也就只有蕭北銘會一板一眼的叫她“瑾然”。
“師兄,你傷的嚴重嗎?”漫妖確定了之后幾個箭步?jīng)_進去,只憑著超常的感應力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準確地找到了角落中的蕭北銘。
在袖中摸了摸找出一顆夜明珠將周圍照亮,剛一抬眼就被一雙微微顫抖卻溫暖的手捂住了眼睛,耳邊似是聽到了楚澈小小的“嘶”了一聲。
“師兄?”漫妖疑惑的想拉下蕭北銘的手,就聽他咳了兩聲低聲道:“瑾然,我慢慢放下手,你······做好心理準備,別被師兄嚇到了?!彼牡穆曇粢琅f沉穩(wěn),漫妖聽出了一絲顫音,乖巧的點點頭,等著他移開手。
夜明珠暖黃的光漸漸映進眼中,漫妖咬了咬飽滿的紅唇輕輕抬起眼,只看了一眼就再難開口。淚水毫無顧忌的涌了出來,漫妖倔強的不肯移開眼甚至打開了蕭北銘意圖再捂她眼睛的手。
楚澈也不禁低嘆,開口時的聲音干澀的發(fā)?。骸扒Я鳌?p> 緩緩搖搖頭,笑容里有多少苦澀只有自己知道,他錯開眼伸手抹去漫妖臉上的一行淚:“很丑是吧,嚇到你了,是我不好······”
“師兄!”漫妖低喊一聲,滿面淚痕哽咽著撲進蕭北銘懷里,蔥段般的手指撫上蕭北銘傷痕交錯的臉龐,小心翼翼地拂過每一道結(jié)著痂的傷痕想著這張臉從前是何等摸樣,想來想去就只記得他無論何時始終一派沉靜的眼眸,那仿佛可以澆滅八百里連天火焰的深眸,那總是抿緊的刀唇和那穩(wěn)重如山的氣勢。
“師兄,你是不是很痛?”漫妖哭腔的聲音滿是擔憂,濃重的鼻音含糊不清,一張嫩白細膩的小臉哭的通紅抽抽嗒嗒的卻讓人心中一暖,又聽她哭道“對不起師兄,是我來晚了,是我······沒能早些發(fā)現(xiàn),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瑾然?!笔挶便懖焕⑹鞘挶便?,即使經(jīng)歷了這么大的磨難也依舊不曾放棄自己的堅持和正義,他才是真正的君子。伸手拍了拍漫妖哭得打嗝的后背,沙啞的聲音依舊溫厚寬和“這個世界總有我們無法預料的事,我們不是神不能未卜先知,所以只能去接受去化解,這——才是人生?!?p> 漫妖抬起臉眼中的愧疚并未因此減輕多少,反而越發(fā)悲傷,師兄,我是知道的,我真的可以未卜先知啊??晌也荒苷f,蕭子炎的為人,他有多危險我一直知道,是我沒能早些提醒你,是我對不起你。
蕭北銘伸手給漫妖順了順氣,似乎并不將自己的處境放在眼里。即使?jié)M身狼狽依舊不曾慌張甚至怨天尤人,這也是漫妖欣賞他的地方。就算與蕭子炎有不共戴天之仇漫妖也不曾因此而疏遠甚至討厭蕭北銘,他的為人她很清楚,甚至前世沒能救下他是她一世的傷。
“師兄!”漫妖忽然坐起伸手就去探他的脈“你傷在哪里?”
輕描淡寫地拂開了漫妖的手“沒什么,都是皮外傷。”
修長的手指骨節(jié)間都帶著薄繭,那是常年練劍磨出來的,輕輕戳在額頭癢癢的,漫妖不依不饒還要去探,蕭北銘無奈只得隨她去了,亂七八糟摸了一通只覺得這事有點麻煩似乎——不是她這半吊子醫(yī)術(shù)能擺平的了,咳了一聲拿眼神秒了楚澈一眼,楚澈愣是沒看懂。
氣的漫妖直接將蕭北銘的腕子遞到他面前,楚澈這才反應過來:“你說你一個醫(yī)癡沒事老摸什么脈呢,不知道的以為你多厲害呢。”嘴上奚落到底沒有耽擱地捏了捏狀似無奈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內(nèi)傷加上失血過多的貧血而已。”
漫妖松了口氣,還不帶說什么楚澈就道:“你不是有帶夢嬈配的凝血丸和靈源丹嗎?給他一樣塞一粒就可以了?!笨粗洗蟛恍诺膽岩裳凵耦D時怒了“這小子什么體質(zhì),不用吃藥這點小傷自己療養(yǎng)幾天也就好了,哪有那么嚴重!”
漫妖這才收回了不善的目光摸出兩個藥瓶倒出藥遞給蕭北銘看著他吃下去這才算完。
“師兄,你接下來還有什么打算嗎?”漫妖試探地問了問。
蕭北銘摩挲著臉頰上凹凸不平縱橫交錯的傷疤神色似失望似猶豫地沉吟了許久,轉(zhuǎn)頭看向已經(jīng)轉(zhuǎn)去和楚澈聊天的少女臉上,似乎剛剛那一問只是他的幻覺。
巴掌大的夜明珠足以將這一方不大的空間照亮,暖黃的光映照在少女細白的臉頰,幾乎可以看到她耳后那一片細細的絨毛在光暈下泛著點點金色,纖長濃密的睫毛在她臉上灑下一片陰影,白天寫滿傲然的明眸此時一片柔和,莫名的讓人覺得真實了不少,可是那明媚飛揚的樣子似乎更適合她吧,她是天生就應該站在高處俯瞰蒼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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煥月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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