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傷行走在險峻的地下山道上,上方是高高的灰綠色‘天空’,身側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巖石上布滿了濕滑的苔蘚,一不小心就會滑倒,只有中間守井族人踩出來的一條小路比較干燥。
不時有一陣陣白霧從腳下涌出,籠罩住周圍的一切,忽而又急速消散,讓趕路人走的心驚膽戰(zhàn)。
去往鹽洞只有一條路,葵婆仆人給聶傷指出之后,用不著向導,他自己就能找到目的地。
地下山谷地形狹長,沿著道路一直向下傾斜,通道被一側的懸崖切割開來,只有幾十米寬。
聶傷走了兩個多時辰,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深入到地下幾百米了,還不見盡頭,只是坡度越來越平緩,谷地也更加寬闊。
繼續(xù)向下,腳下是一片白茫茫的云層,進入其中,水汽彌漫,目視不過三尺,道路更加濕滑。
這種情況下,他只能緊貼崖壁,一步步往前蹭。好在云層不厚,心驚膽戰(zhàn)的下了十幾米,終于走出了水汽包圍,就像洗個冷水桑拿,渾身都濕透了。
再看前方,小小的平原盡頭,是一個巨大陰沉的洞穴,圓形的洞口足有五六十米直徑,里面生長的光苔很少,光線很暗,看不到太深的地方。
而在那苔蘚鋪滿的青色平原上,卻有一個簡陋的人類營地,和守井族人的冷清村落相比,這個營地卻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可能有上千之多。
“原來村里的守井族人都到這里來了。”
聶傷藏身石縫里,細細觀察著下方的人群,發(fā)現(xiàn)全是青壯,雖然也有老人和少年在其中,但都是能勞動和戰(zhàn)斗的勞力。
再細看時,又發(fā)現(xiàn)這些守井族人手里拿的都是武器而非勞動工具,有很多人在舞刀弄槍,還有一小群一小群的聚在一起,聽著為首之人講話,怎么看都像一場軍事行動。
“他們不是來采鹽的,要和誰打仗?這地下難道還有另外的地底人部落嗎?”
“應該是了。這么大的地底空間,有一個部落就可能再有一個,他們生存了這么長時間,分家、分裂,另組部落是很正常的事?!?p> “一定是為了爭奪鹽洞資源。守井族的對手可能就在洞里,估計他們已經搶占了鹽洞,守井族落了下風。”
“對了,上次葵婆就提到過,他們的獲取鹽越來越困難,應該就是這里戰(zhàn)事失利的原因?!?p> 聶傷看向黑沉沉的巨型鹽洞,依稀好像看都里面有東西在活動,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守井族人正和其他部落爭奪鹽洞。這次他們傾巢而出,估計會有一場滅族大戰(zhàn)。
“嘶,他們這么多人,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葵婆呢?”聶傷頭疼起來,跋山涉水趕到這里,卻卡在了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上。
他毫無辦法,只能坐在原地盯著。又等了半個多時辰,正焦躁時,營地里突然響起了號角聲,就見一個身材雄壯的老年男人舉著一個半米長的螺殼,正在用力吹響。
“嗚……”
號角聲低沉悠長,聽到聲音的守井族人,不論男女都動了起來,從石屋中鉆了出來,提著武器往老男人身邊集中。
很快他們就匯集了七八百人,老男人對著鹽洞方向一指,男女老少發(fā)一聲喊,全家老小一撥流,氣勢洶洶,直往鹽洞殺了過去。
“一點章法都沒有,還沒后世的村子斗毆組織有力呢。”聶傷不禁吐槽一句。
機會總算來了,他精神一振,等到守井族人大隊人馬都進了洞,迅速躥出石頭縫,像只野貓一樣,忽起忽伏,左閃右躲,很快近潛入了營地。
營地里只剩下一百來個身體較弱的,送走了同伴,都懶洋洋的回到各處,或閑坐聊天,或回屋睡覺,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聶傷。
聶傷早就記熟了營地的地形,可惜不知葵婆住在那里,想了想,便直往之前老男人出來的那座石屋而去。
葵婆在守井族的地位不低,她仆人也說過,葵婆并沒有被繼續(xù)囚禁,族長和水巫回來之后就放了她,還向她致歉了,然后就直接帶著她到了鹽洞。
所以說,葵婆作為高層人員,很可能在出發(fā)前和老男人在一起商議大事,她肯定不會上戰(zhàn)場,有可能還留在屋子里。
反正沒有頭緒,只能嘗試一下。
聶傷到了那座石屋門口,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屋子都沒有門,只有一部分掛著麻布或者草編的簾子,想來是地下缺乏木頭的原因。
他先在外面聽了聽,里面好像有女人的聲音,從簾子縫里一看,有個女人的背影。便輕輕掀開簾子,兩步趕到那女人身后,一把勒住她的腰,同時用手捂住對方的嘴。
女人好像嚇傻了,身子一下軟在他手里。
聶傷正要發(fā)問時,忽見旁邊的石桌子后面白發(fā)晃動,原來那里還坐著一個人!
好在他行動迅捷,動靜很小,那人還沒有發(fā)現(xiàn)屋里的變故。
他剛想挾著手中女人,再去抓那石桌后的守井人,卻聽那人在石桌后面說話了:“母親,大家都走了,你讓我出去玩行不行?這附近又沒有大河大水,難道你還怕我游跑了不成?”
聶傷聽到那聲音,一下停止了動作,心中又驚又喜。
只聽那人聲音清脆稚嫩,沒得到回答,又哀求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氣,因為我放了聶傷??墒锹檪朔浅:?,他還救過我,他和別的地面人不一樣,你們?yōu)槭裁捶且I祭他呢?”
“母親,你怎么不說話?母親?”桌后之人一直沒聽到回答,疑惑起來,轉過身來,把頭伸出石桌一看,一下驚呆了。
“聶、聶傷!怎么是你?”
此人原來正是勿支麗水,她一臉驚訝的看著聶傷,揉了揉眼睛叫道:“我不是做夢吧?”
“哈哈哈?!甭檪α艘宦暎f道:“就是我,我又來了。哈哈?!?p> “你又來做什么?啊,你抓住我母親做什么?快放開她!”
“哦,她就是水巫??!”
聶傷松了松手,但沒有放開,為難道:“我是偷偷進來的,怕放了她,她會大叫。如果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我,我就死定了?!?p> 勿支麗水明白過來,走到跟前,對她母親說道:“母親,你別叫,我讓他放開你行不行?”
女人眼睛盯著自己女兒,又是惱怒又是害怕,使勁點了下頭,勿支麗水忙叫道:“我母親答應了,快放手?!?p> “水巫大人,你說話可要算數(shù),不要騙我?”
水巫又使勁點了下頭。
聶傷手微微一抬,又按了下去,說道:“不行,你要發(fā)誓。”
水巫伸出手指指著地下,嘴里嗚嗚叫了兩聲,聶傷總算放開了她。
“麗水,這個地面人是誰?”水巫一脫困,立刻逃開兩步,背靠著石墻,緊張的質問勿支麗水。
她的地面話說的比女兒還流利。
“他就是聶傷呀,從炎日下救過我的那個?!?p> 水巫警惕的打量了一番聶傷,神色變換,目光閃爍,好半天才道:“你二番入地,來此有何目的?”
聶傷看清了她的樣子,很是驚艷。
只見這水巫身材修長,容貌清麗,肌膚如玉,沉魚落雁一個大美人??!
而且年紀看起來也不大,最多三十歲,真真如出水青蓮一樣,氣質清澈如泉水。著實想象不出來,她已經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媽了。
聶傷看的呆了,水巫見他眼睛不眨的盯著自己,面現(xiàn)怒色,喝道:“你為何來此!”
“哦?!甭檪逍堰^來,急忙收回目光,擦了擦嘴角道:“水巫請放心,我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在葵婆那里求些傷藥,救治我的同伴。我可以對武神發(fā)誓,所言皆為真實?!?p> 他將事情大概說了,依舊沒提自己和斗奴們的身份。
“來求藥嗎?”
水巫聽了,沒有再懷疑他,放松了下來,變成了一臉高冷的模樣。
“讓我想想?!?p> 她緩緩坐到石桌旁,托腮沉思了起來,眼睛不時看向聶傷,好像在計劃著什么事情。
聶傷見她在算計自己,心里也惴惴不安,接過勿支麗水送來的水碗,小口抿著,二人不敢出聲打擾水巫,都靜靜等待著。
等了一會,水巫終于打定了主意,只見她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可以允許你見葵婆,但你得為我先做一件事情。做好了這件事之后,你不但能得到傷藥,還會成為我守井族人永遠的朋友,以后就能自由出入地下?!?p> “又是個提條件的,你們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讓我一次嗎?”
聶傷知道水巫委托的事情一定不好辦,甚至非常危險,提著心問道:“是何事?”
水巫面上的神情更冷,走到門口,看著巨怪大嘴一樣的洞口,說道:“我要你去鹽洞,幫我辦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