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黎在幾日后的一個上午,找到了空寂大師的住處。
一個位于商業(yè)街犄角旮旯中毫不起眼的門鋪,就在她以為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時,卻見到了坐在蒲團上仙風道骨的他。
“小友因何事而來???”
他雙眼微闔,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如果不是他開口說話,她還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了。
“空寂大師好,我...是來找您驅(qū)邪做法的?!?p> 她頷首致禮,直接說明今日來的目的。
“施主身上氣息干凈,并無邪祟,為何要做法呢?”
空寂大師緩緩睜眼,看向站著的秦黎。
他的雙眼通達如炬,似能洞悉世間一切虛幻,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好像很久以前他們就見過似的。
“空寂大師,是這樣的?!?p> 于是她將戒指詭異戴到她手上的離奇之事說與了他,當然,霍家祖宅與檀木盒之事,則自動被她過濾掉。
“讓我看看你的戒指?!?p> 秦黎也沒遮掩,將左手伸到他面前。
他干枯的手捉起她的無名指近前端詳了片刻,竟是笑著道:“施主想將它取下來,也不是不可以?!?p> 她眸中一亮,急聲道:“您說?!?p> “這個恐怕...”他故意拖長尾音,拇指與食指微捻著,想不讓人知道他想要什么都難。
秦黎五官抽搐,只能乖乖掏出十張毛爺爺放在他的手中。
老頭搖了搖頭,顯然不滿意。
她咬緊后槽牙,只能再抽出十張放到他手中,老頭這才比較滿意地收回那只瘦骨嶙峋的老樹皮。
他將紅票票收好,這才好整以暇地說著讓她原地爆炸的話,“答案就是,這枚戒指根本取不下來?!?p> 秦黎頓時有種被耍弄了的火冒三丈,“信不信我砸了你這家黑店,然后曝到網(wǎng)上,讓你這里成為網(wǎng)紅打卡地?!?p> “哎呦,施主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嘛...年輕人火氣就是大,老衲我的話,可還沒說完呢?!?p> 秦黎停下了拍照上傳的動作,這才氣哼哼地看向他,“我給你個解釋的機會?!?p> “老衲可以幫你把戒指隱形,只有你能看見,別人都看不見,如何?”
她表示懷疑:“當真?”
空寂點點頭:“千真萬確?!?p> “那你倒說說,怎么幫我隱匿?”
“這...嘿嘿嘿...”他再次伸出枯藤般的老樹皮,眼里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她瞪大雙眼,“你到底還想要多少?我可告訴你,你這已經(jīng)算得上是敲詐了,你知不知道?”
“哎,不要激動。再加十張就行,我保證,不會再要?!?p> 秦黎看著他那張雞賊的老臉,頓時有些上當受騙的感覺,傅非凡這都給她介紹的什么黑店,回去她定要找他算賬。
她恨恨地拍了十張在他面前的桌上,“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空寂蘸著唾沫數(shù)了數(shù),這才與之前的二十張摞在一起,小心地放在了一個破舊的木盒子里。
他轉(zhuǎn)身笑瞇瞇道:“老衲現(xiàn)在要開始了,施主請閉眼?!?p> 秦黎看著他那張老臉,半信半疑地審視著,她怎么覺得面前這個猥瑣的老頭越來越不靠譜。
剛開始裝得倒挺像,生生將她騙過去了,現(xiàn)在...
算了,就當花了個冤枉錢,萬一是真的呢?總好過她每日提心吊膽地抓心撓肝。
于是她頭一橫眼一閉,將手伸了出去。
空寂了然笑笑,下一刻雙手合十成蓮花坐,口中開始念念有詞。
他將一張符紙扔到案上的香爐中,香爐中瞬時煙氣繚繞。
漸漸地,一道紅色的火焰騰空而上,沿著秦黎的指尖盤繞而上,直至完全隱沒于整個戒身。
秦黎感覺無名指上驀地一疼,痛感消失,她倏地睜眼,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指間。
那里的戒指果然不見了,她眸中一喜,用右手捏了上去,戒指的觸感還在,只是她現(xiàn)在是真的看不見它了。
“大師,你是怎么做到的?”
空寂捋捋胡須,一派神秘兮兮,“天機不可泄露?!?p> 秦黎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現(xiàn)在我是看不到了,可不代表別人看不到?!?p> “你若是不信,可以走出店門,隨便問幾個路人,看他們能不能看得到。”
她還真就跑出店外去試驗了,結(jié)果意料之中,那些路人雖奇怪于她的舉止,卻還是做了最真實的回答。
“怎么樣,現(xiàn)在信了吧?”
空寂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我是信了。不過,你這個小把戲不會只能維持一小會兒吧?”
“你這是在質(zhì)疑老衲的法術(shù)?那我還是給你變出來吧,省得被你詆毀?!?p> 說罷,他就要作勢拉過她的手腕,她趕忙嚇得捂住手指,慌忙道:“我信您還不行嘛?!?p> 她忽而蹙眉:“只是,我這一直戴著也不是個事兒啊,真的就取不下來了嗎?”
見她苦惱又可憐兮兮地看向他,看在那三十張票票的面子上,空寂決定給她個友情提示。
“你這枚戒指,只有你未來老公才能摘得下來。除此以外,你就不用再多想了?!?p> 秦黎眸中一驚,未來老公...
她腦中第一個跳出的就是霍時宴,畢竟他現(xiàn)在可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脫口而出:“那若是我戴的戒指是一對,那戴著另一枚對戒的男子,是不是就是我未來的老公?”
空寂輕捋胡須,眸中閃過一道光芒,竟是笑著道:“那是自然?!?p> “那大師能算得出來,他現(xiàn)在在哪里嗎?”
“天機不可泄露?!?p> “我給你之前兩倍,不,三倍的錢,你就透露一點給我好不好?”
“這個可是會損人命數(shù)的,不可不可?!?p> 秦黎頓時泄了氣,若是這么嚴重的話,那還是算了。
可是茫茫人海,她去哪里找這個人呢?真是慪死她了,她是來做任務(wù)的,可不是來搞什么命定情緣的。
還沒開始就出現(xiàn)這么大一個意外,還真是出師不利。
只是她剛從空寂大師那里回到家,秦家人就告訴她一個意外的消息,霍時宴醒了。
只是他因躺在床上太久,暫時還不能立即下地走路。
秦家祖母十分注重家族禮儀,午休一過,便讓哥哥秦越開車將她送去了霍家老宅,美其名曰:照顧未婚夫,培養(yǎng)彼此感情。
雖然這是一個接近霍時宴的好機會,可這樣的獻殷勤也實在是太明晃晃了吧?
哥哥因為公司有事,將她送去之后,便驅(qū)車離開,臨走之前只說一周之后再來接她。
一周...她決定合計一下今晚的臥底計劃。
只是臥底計劃尚未開始,晚膳過后,她便被管家?guī)セ魰r宴房間,任務(wù):按摩...腿部肌肉。
秦黎快要慪死了,她這都什么倒霉運氣。
只是那個男人長得也太...呃,好吧,她承認,這是她二十二年以來,見過的最英俊迷人的一張臉,沒有之一。
她在男人目光的注視下,開始坐在床前給他按摩小腿。
“霍先生,你...感覺如何?”
她微垂著腦袋,尷尬地想摳個地洞出來。
她這雙手只摸刀槍古董,可沒摸過男人剛健有力的大長腿。
“沒想到,你看著嬌小,力氣倒是不小?!?p> “抱,抱歉,我,我再輕一點?!?p> “不用,這個力道剛剛好?!?p> 雖然她微垂著腦袋,但她綁著馬尾的烏黑發(fā)絲卻十分顯眼地印入他的眸中。
腦海中驀地閃過他為一個古裝女子梳發(fā)描眉的溫馨畫面,女子抬首,靜雅絕倫的面容赫然是...
他起身抬起她的下頜,就那樣上下審視著她。
有一瞬間,他以為她們就是同一個人,相似的容顏,相似的神情。
那個叫他阿雍的女子,近日頻繁出現(xiàn)在他的夢中,甚至從夢境中活生生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他鬼使神差地低喃:“叫我阿雍?!?p> 秦黎被他突如其來的言行給嚇懵了,她抬起手試圖拂開他捏著自己下頜的手臂,卻在附上他手背的那一刻,一道奇異的白光閃現(xiàn)。
白光映照在她的臉上,腦中忽而涌現(xiàn)出一些不屬于她的記憶。
一個肖似霍時宴的古裝男子坐在銅鏡前,轉(zhuǎn)身朝她笑著,“阿黎,快來給為夫束發(fā),早朝要遲到了。”
她恍惚低喃,對著男子清淺一笑,“阿雍,我這就來?!?p> 白光消失,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俊顏,而后尷尬地猛地后退,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坐在霍時宴的腿上。
“對,對不起,我不知自己剛才怎么了?!?p> 男人不以為意,笑著對她伸出手,“阿黎,過來?!?p> 她環(huán)視了房間一圈,正要嚇得奪路而逃,下一刻,卻在天旋地轉(zhuǎn)間被男人壓在了身下。
她掙扎推拒著男人,“霍時宴,你,你不要亂來?!?p> 男人劍眉微挑,“阿黎是我的妻,這怎么算是亂來?”
她嚇得語無倫次,“我,我們還沒有成婚。”
“沒關(guān)系,明日,不,今晚我們就成親。”
“不,你不是霍時宴?!?p> “我是你的阿雍?!?p> 狂肆迷亂的吻傾覆而上,似在宣泄著等待了千年的無盡思念。
十指交纏,前世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