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也不知孩子生出來會像誰多一點。
身子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垂眸輕笑,轉身看向男人含笑的俊顏。
他抱著她的纖腰,滿是寵溺:“阿黎在想什么?”
她貼在他寬厚的胸前,微笑清淺:“在想他會長得像誰?”
男人輕笑:“本王希望她長得像阿黎,漂亮又聰慧?!?p> 她眸中微詫,“你希望她是個女孩?”
男人輕輕嗯了一聲,“本王保證,她會是本朝最尊貴的郡主。”
她垂眸無奈一笑,“那萬一是男孩呢?”
男人眉峰微蹙,竟是毫不猶豫地出聲:“那他就是本朝最不值錢的世子。”
她輕捶他的胸口,嗔怪道:“哪有你這樣區(qū)別對待的父王?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們都應該一視同仁。”
男人牽起她的手,漫步在府內(nèi)的林蔭小道。
“男孩不能驕養(yǎng),否則成不了大氣?!?p> 她看著他板正嚴肅的側臉,不由噗嗤一笑:“父皇當年也是這樣教育你的么?”
“當然。如果他是個男孩,本王會將他扔到戰(zhàn)場上,經(jīng)受風霜雨雪的淬煉,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沈黎硯輕撫腹部,乜了他一眼:“你快別說了,嚇著他怎么辦?”
男人輕笑出聲:“怎么,阿黎覺得他是個男孩?”
她有些好笑道:“不是我覺得,是張?zhí)t(yī)昨日過來把脈時推測,很可能是個男孩?!?p> “一定是他老糊涂了,本王覺得就是個女孩?!?p> 她捏著他的俊臉,笑得花枝亂顫:“你是有多喜歡女孩啊...”
“本王上次去宮里,看到天盛抱著大公主時,就有這個想法了?!?p> 大公主是舒妃兩個月前誕下的第一個皇嗣,不管是太后還是圣上都是萬分寵愛。
不過現(xiàn)在整個朝中的大臣,都眼巴巴等著四個月后皇后腹中的嫡長子降臨。
根據(jù)太醫(yī)署太醫(yī)們逐個把脈后的結果,皇后腹中的這一胎已確定是男孩無疑。
姬天盛馬上就是兒女雙全的人生贏家,作為皇叔的姬冥修自是為他高興,同時也萬分期待自己的孩兒盡快降臨到這個世上,不要再日日折騰她的母妃了。
他見她神色困倦,便知她嗜睡的癥狀又準時出現(xiàn)了。
他俯身抱起她,徑直朝紫宸居走去。
“阿雍,我自己可以的。”
男人在她唇上輕啄一口,臉上帶著明朗的笑:“阿黎今日受累了,為夫抱你回去。”
她沒再堅持,依偎在他的懷中,心安一笑:“阿雍,我準備給孩子起個小名,你覺得叫什么好呢?”
男人貌似認真想了想,“叫臭蛋怎樣?”
她睜開眼,氣惱道:“姬-雍,你怎么不說是樟腦丸呢?!?p> 男人爽朗大笑:“逗你玩的,看把你給急得?!?p> 她輕哼一聲,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開心道:“叫麒麟如何?”
“麒,智慧高尚而富有內(nèi)涵;麟,身賢體貴而寓意吉祥。我們的孩兒,將來以后定能成為超群拔萃,福澤深厚的人?!?p> 她興奮低呼:“這么說,阿雍是同意了?”
男人輕嗯一聲,她這么上心地為他們的孩兒取名,他怎能不同意?
側臉被懷中的人兒倏地親了一口,男人好看的唇角微勾,抱著她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前走。
他不能告訴她有關武威的戰(zhàn)事,同時封鎖了來自寧塵與夜七等人傳來的有關邊境的消息。
懷中是他的全世界,他定要將他們緊緊護在自己的身后,讓他們免受一切可能帶來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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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樞榮王府漱心居。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乍然響起,龜縮一旁的陽寶嚇得心尖一顫,偷偷斜覷著太師椅上怒不可遏的自家世子。
“一群廢物,連一個弱女子都找不到,他們都是吃泔水長大的么?!”
陽寶不敢吱聲,腦中卻不得不佩服馮瑜這么久以來的智謀與能耐。
兩個月前,馮瑜像往常一樣帶著耶律玉良去項脊書肆看書,當日傍晚便不見了他們的蹤跡。
直到兩日后,自家世子從皇宮回來,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為時已晚,馮瑜竟是帶著那個府內(nèi)的私生子逃了。
當時新皇剛剛登基不久,為了防止某些追隨拓跋泰的黨羽發(fā)動宮廷叛亂,耶律烏稚在皇宮駐守了將近一周,而馮瑜正是抓住這個時機借此逃之夭夭。
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外室,王爺與王妃得知消息后,也只是象征性地調(diào)撥了一隊府兵在城內(nèi)搜尋。
再者,那馮瑜帶走的是耶律玉良,他們暗自慶幸他終于離開了榮王府都來不及,又豈會讓人盡心盡力去找。
陽寶現(xiàn)在依然記得世子那日得知馮瑜逃跑后的神情,震驚、詫異、焦急、不解,直到找尋未果后的氣急敗壞與消沉失落。
然而,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還是沒有找到有關他們的蛛絲馬跡,馮瑜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走得干凈利落。
陽寶不知她為了這一天策劃了多久,但自她成為世子外室的五個月以來,她的那些痛苦與無助,他卻是感同身受。
她一點都不快樂,這種不快樂不是源自外室身份帶給她的卑下與羞辱,因為他看得出來,她根本就沒有在乎過。
她的不快樂源自她日日夜夜經(jīng)受的那些身心上的磋磨。
王妃還好,只是時不時派嬤嬤和侍女過來教教她身為外室的規(guī)矩什么的,而她更大的痛苦則來自于自家世子。
除了她的癸水期,世子幾乎夜夜宿在碎玉軒,他記得有好幾次,她甚至一連幾日都下不了床。
她反抗過,掙扎過,卻被世子以不得出門為由圈禁在軒內(nèi)。
世子明明知道她喜歡去項脊書肆看書,卻偏偏不遂她愿,只因他有一次去書肆時,正好見到有一個長相俊俏的書生在搭訕她。
所以為了防止馮瑜紅杏出墻,世子便生生掐斷了她的這一愛好。
然而,這還不算完。
世子在將馮瑜收為外室的兩個月后,就再也沒讓她服用過避子湯,目的顯而易見,他想她為他孕育子嗣。
雖然王妃知道了以后,一再找世子談話,可世子心意已決,王妃實在沒法,只能任由了他去。
允許外室先于世子妃孕育子嗣,世子以為這是對馮瑜莫大的恩寵,然而現(xiàn)實卻讓他啪啪打臉,有一次他竟意外發(fā)現(xiàn)她在私下服用紅花。
世子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大的羞辱,他一氣之下,將馮瑜綁在床上折磨了三天三夜。
自那以后,馮瑜便再也沒有出過碎玉軒,她...精神上出了問題。
只要一見到世子去了軒內(nèi),她就會驚恐萬分地大喊大叫,世子才不管那些,他霸王硬上弓強要了她,結果導致她大出血。
府醫(yī)后來診斷,馮瑜以后可能再也做不了母親了。
世子自責愧疚了很久,自那以后,他再也沒有強迫過她,而是竭盡所能地用心補救。
知道她對金銀珠寶類的東西不感興趣,于是不管是市面流行的名家字畫,還是失傳已久的古籍曲譜,世子都大肆收集,然后流水似的搬去碎玉軒。
知道她想學騎馬,他特意去塞北之地挑選了一匹純種的汗血寶馬,任勞任怨地教她練習。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療養(yǎng),她愿意世子接近她了,喜出望外的世子以為是自己的真心終于打動了她,高興地跟孩子似的,他甚至放開了對她外出看書的管控,因為他迫切地想讓她好起來。
然而,他以為的幸??鞓罚瑓s只是馮瑜讓他放松警惕的麻醉劑,她裝瘋賣傻,以退為進地逃離了他的掌控。
她的逃跑計劃天衣無縫,包括她與耶律玉良的出入路引,都備了好多不同的身份,而辦理這么多份路引的錢財用度,皆是出自那些送她的古籍字畫。
她不動聲色地賣掉了它們,而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讓她噩夢不斷的深淵。
碎玉軒空了,而她卻徹底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