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他們在一起的美好畫面,嫉妒之花便會在她的心中肆意滋長,直到將所有一切都淹沒殆盡,包括她的良知,她的感恩之心。
她略一回神,笑得自然:“沈世子言重了,靜綰怎么可能是忘恩負義之輩呢。靜綰知道沈世子巡山辛苦,特意做了梨花酥給你嘗嘗呢。”
說罷,她打開帶來的食盒,端出里面的玉盤,盤中五朵精致小巧的梨花酥落入沈黎硯的眸中。
“這是我上午親手做的,世子嘗嘗合不合胃口。”
沈黎硯看著那五朵白綠相間的桃花酥,不知為何,竟閃過一絲猶豫。
“多謝蘇小姐,不過沈某平日里甚少吃甜食,恐怕要拂了你的好意了?!?p> 蘇靜綰面上委屈,“沈世子是不相信靜綰么?”
“并未?!?p> “那沈世子為何不吃靜綰帶來的糕點,是怕靜綰在里面下毒么?”
沈黎硯昨晚本就沒有睡好,又入林巡查了一上午,身心疲累,實在沒精力應(yīng)付她的糾纏,便只能道:“蘇姑娘言重了,沈某嘗嘗就是了?!?p> 蘇靜綰臉頰帶笑,見沈黎硯拿起一塊梨花酥,掰了一半放回盤中,才拿著另一半細嚼慢咽起來。
她靜靜看著,沈黎硯長得的確很好看,而且是那種很耐看的美人,容貌出塵,氣質(zhì)靜雅,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一種讓人想要親近的謙和氣韻。
如果撇開攝政王,她真的很愿意與這樣的人成為知己好友,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待人又謙遜和善,從不區(qū)別對待。
只是女人之間一旦成為情敵,就不會存在什么真正的友誼了。
上次她在女學(xué)與自己的暗中交鋒,就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她們是敵人,不可能成為朋友。
她對她的救命之恩,她會以別的方式回報,但絕不會是她所希望的那樣。
蘇靜綰走后,沈黎硯坐在桌旁,思索了好一會兒她的所言所行,總覺得哪里有些怪異。
她明明是看到的,今日來此,卻是避而不談,這讓她有一種莫名的費解與不安。
雖然現(xiàn)在并無任何不適,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她還是服用了一粒避毒丹以防萬一。
木棉端著吃食從帳外入內(nèi),她看到蘇靜綰離開的身影,心下有些詫異,卻并沒有多嘴。
“木棉,我胃口不是太好,先休息一會兒,你沒事的話,也小憩下?!?p> “世子,我不累,你快歇息吧。”
沈黎硯點點頭,便入榻闔上了眼眸。
木棉站到窗前,密切注視著賬外的一切。
她看了眼漏刻,現(xiàn)在未時三刻。
上午還是艷陽高照,下午卻已經(jīng)陰云籠罩。
申時剛過,涼意襲來,起風(fēng)了。
往常世子睡一個時辰就會醒來,可今日不知為何,已經(jīng)睡了將近一個半時辰都沒有醒來,這讓她不得不走到榻邊低聲喚她。
“世子,你醒醒?!?p> 沈黎硯沒有應(yīng)她,依舊安靜地睡在那里。
木棉這才覺察出了不對,“世子,你快醒醒?!?p> 她輕拍她的側(cè)臉,還是沒有回應(yīng),她心下一驚,手指微顫地伸向她的鼻端,呼吸均勻,她這才松了口氣。
可世子一直叫不醒,這讓她心下不安,她為她掖了掖被角,慌忙起身走出賬外。
她不知道的是,她剛出賬外,藏在暗處的一道身影也隨之離開。
山上密林中,姬冥修又獵中一頭野豬,搭弓上箭,正要射向空中的老鷹,卻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已經(jīng)有好一會兒沒有發(fā)現(xiàn)拓跋聿的身影了,心中一凜,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下意識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從林中策馬飛出。
剛走到一半,便看到密林上空的求救信號,那是木棉發(fā)給他的,沈黎硯出事了。
他心下驚顫,快馬加鞭朝林外飛馳而出。
這邊木棉剛發(fā)完信號,頸后便倏地一痛失去了知覺。
沈黎硯賬內(nèi),拓跋聿靜坐在臥榻一側(cè),看著她靜美的容顏出神。
“阿硯,你知道昨晚看到你與他卿卿我我的時候,我有多心痛嗎?”
他撫著受傷的唇角,將她的素手按在上面。
“你應(yīng)該為我涂藥的,我才是那個你最應(yīng)該傾慕關(guān)心的人?!?p> “他從我身邊奪走了你,我不服。”
他俯身靠近她的唇瓣,若有似無地觸碰著,眸中閃過危險的暗光。
“我不會讓他如愿以償?shù)?,我得不到的,他也休想得到?!?p> 說罷,他將她束發(fā)的玉簪取下,沈黎硯一頭青絲瞬間垂落在頸側(cè)。
他俊顏埋在她白皙的頸間,貪婪地嗅聞著,他要讓即將到來的人,看到她與他在一起。
他知道這么做,會讓她名聲受損,可是現(xiàn)在的他已然顧不了那么多了。
他倒要看看,一個委身于他國太子的女世子還如何繼續(xù)留在龍淵,而他堂堂一國攝政王又如何在朝臣的口誅筆伐下將她護在身后?
正當他欲行下一步時,一道凌厲的掌風(fēng)自身側(cè)襲來,他傾身堪堪躲過,回身一看,竟是姬冥修。
拓跋聿眸色微詫,他沒想到姬冥修會這么快就趕回來,恍神之下,被他狠絕的掌風(fēng)擊中右肩。
他悶哼一聲,躲避著他致命的攻勢,他趁姬冥修回望榻上的沈黎硯之時,襲向他的胸口。
姬冥修險險避開,雙掌聚力使出朱陽功法,將拓跋聿遠遠逼退至賬外。
他顧不得去查看榻上的沈黎硯,起身飛出賬外與拓跋聿纏斗在一起。
“北燕皇向來光明磊落,沒想到會生出你這種不擇手段的禽獸?!?p> “彼此彼此,你敢說,你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所以你就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傷害她?”
“這都是被你逼得?!?p> “被本王逼得?呵...本王逼你欺騙了她三年,還是逼你不用正當手段去公平競爭她了?”
“正當手段?你以為本宮沒有試過嗎?是你的出現(xiàn),才讓她忘了與本宮之間的一切美好。她只是一時被你迷惑了心智,只要能讓她與本宮在一起,不擇手段又如何?”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看來她沒有選擇你是對的。就你這種不懂得愛為何物的禽獸,根本沒資格擁有她。”
“你以為你現(xiàn)在就能擁有她了?”
他暢快一笑,“本宮今日根本就沒想過真的傷害她,只是讓你們誤以為她已是本宮的人罷了?!?p> 他苦惱蹙眉,“雖然你提早出現(xiàn)打破了本宮的計劃,但她的身份定然是藏不住了,本宮倒想看看,龍淵律法會不會容許你娶一個犯了欺君之罪的女官為妻?”
姬冥修忽然意識到拓跋聿在說什么,正要飛身返回,卻被對方攔住了去路,他喚出暗衛(wèi)拖住拓跋聿,疾步往回趕。
沈黎硯賬內(nèi),蘇靜綰靜立一側(cè),時不時看一眼正在為沈黎硯看診的李太醫(yī)。
她得了拓跋聿的消息,以沈黎硯被刺客襲擊昏迷不醒為由,去請周圍的禁衛(wèi)和醫(yī)官看診。
卻沒曾想圣上聽聞之后,竟帶著禁衛(wèi)和李太醫(yī)親自趕到這里,她嫉妒的同時又慶幸如此甚好,她倒要看看,沈黎硯待會兒該如何在圣上面前自圓其說。
讓她失望的是,本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拓跋聿卻不見蹤影,這讓她心有不甘。
姬天盛站在床前,一瞬不瞬地盯著長發(fā)披肩的沈黎硯出神。
她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氣息輕淺,眉目如畫,任誰看了,都會將她認作是一個清雅絕倫的女子。
而李太醫(yī)的一句話,更是將他的一番遐思變成了現(xiàn)實。
“啟稟圣上,沈世子只是中了迷魂散,微臣已經(jīng)給她服用了解藥,并無大礙?!?p> 他看了眼闔目沉睡的榻上之人,沉吟片刻,還是起身撩袍跪地,“圣上,不知是不是微臣誤診,沈世子她,她...”
姬天盛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神色不悅,“李太醫(yī),你何時變得這般吞吞吐吐了?有話不妨直說。”
李太醫(yī)佝僂的身子伏低下去,“圣上,沈世子的脈象不像是男子,倒像是...女子?!?p> 姬天盛眸中驚詫,愣怔半晌,直直看向李太醫(yī),“你再說一遍,她是什么?”
“沈世子...是女子?!?p> 李太醫(yī)顫顫巍巍地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西涼世子沈黎硯竟是貨真價實的女子,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他不由瞄了眼榻上之人,前段時間他還聽說她破獲了官銀被盜案,如此能力出眾之人,竟是女子。
哎,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