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思苦想之后,她終于記起了這個人,這不正是傅乾嗤之以鼻的情敵,今年的狀元郎,吏部侍郎家的嫡公子常鴻么?
原來蘇靜綰今日約會的對象竟然是他,也難怪了,盛京就這么大,能入得了蘇靜綰法眼的,五根手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
只是他這剛離開尚書府沒多久,就發(fā)生這樣的事,這也太巧合了些。
她的腦中忽然閃過那個站在門口久久未動的暗色身影。
不過人家也就多看了幾眼,不能無憑無據(jù)地就胡亂懷疑人,還是得經(jīng)過仔細調(diào)查和問詢后才能得知最終結(jié)果。
三人勘察后的結(jié)果出奇一致:有人蓄意在此設(shè)置路障。
常鴻作為新科狀元郎,要說得罪過什么人,那細數(shù)下來可就多了去了,今年參加會試的學(xué)子們,個個都有可能。
不過他現(xiàn)在任職的翰林院倒是不大可能,若說其他人剛?cè)肼毩藥兹毡愕米锶诉€有些可能,可人緣向來好到爆棚的常鴻,那就不可能了。
幾人當(dāng)晚便去了侍郎府,問詢了一番事故的來龍去脈,更是從常鴻的口中羅列出了幾個最有可能作案的嫌疑之人。
讓沈黎硯詫異又好笑的是,那幾人之中竟有傅乾的大名。
她心想,這兩人估計之前有過言語或是肢體上的沖突,否則常鴻不可能空口白牙地懷疑人。
常鴻倒是個識大體之人,自己腿有不便,還硬是撐著拐杖將他們送出了府門。
常鴻剛剛在聽到她自報家門之后,明顯愣怔了一瞬,他顯然是知道自己與傅乾的好友關(guān)系,以致在后面說話時都有些微微的不自在,但他還是感謝了她無私貢獻的金瘡藥。
阿明的腿傷得很重,十有八九會殘廢,而常鴻的小腿只是輕微的骨折,在家休養(yǎng)兩個月便可痊愈。
沈黎硯回到落梅軒時已經(jīng)將近亥時。
常鴻提到的幾人,其中有三個是與他一起參加會試的同窗,一個是與他有過口角的傅乾,還有兩個竟是蘇靜綰的追求者。
她不由一陣失笑,后日便是開學(xué)日,已經(jīng)好久沒同傅乾他們約聚過了,明日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翌日午時,沈黎硯約了兩位好友在望云樓相聚,并同他們說了昨晚的事情。
“哈哈哈,常鴻那廝居然被人暗算了,還真是天道好輪回。相信過不了今日,他的好消息便會爬上盛京頭版頭條。”
“你可不要幸災(zāi)樂禍,他提供的幾個嫌疑人名單中,你的大名可是赫然在列。”
“什么?那廝竟敢詆毀本公子!”
“那你倒是說說,你與他之前究竟發(fā)生過什么沖突。”
“畢妍看上了至純至性的本公子,哪里還能瞧得上斯文敗類的他,于是他在上月的一次詩會上公開陰陽我配不上畢妍,我,我當(dāng)時也不知怎么就嘴瓢了么,說他眉心帶煞,必有血光之災(zāi)?!?p> 沈黎硯無語扶額,“你昨晚戌正左右在哪里?”
傅乾托著下巴想了想,“在我爹的書房學(xué)習(xí)《歷代租賦管理》。”
“只有你一人在嗎?”
“竹西陪著我?!?p> “有人證在場就好。下午估計會有兵馬司的人去問話,你如實回答就行?!?p> “常鴻那廝也忒惡毒了,自己倒霉就算了,居然還拉著本公子墊背,真是陰險。”
“這是在提醒你,以后說話做事要用點心,別總是口無遮攔,給自己招惹是非?!?p> “小黎兒,你說話怎么越來越像我二哥了...”
“阿硯是在提醒你,要有防人之心,不要整日里沒心沒肺地授人以柄?!?p> “得,我吸取此次的教訓(xùn),保證以后三思而后說。不過,我現(xiàn)在還是想哈哈大笑,那廝居然會栽在情敵手上,當(dāng)真是笑煞我也?!?p> “你怎么不說,他是被會試的同窗暗算?”
“他說的那三人我認識。一人在會試結(jié)束后便回到了錦州老家,一人是他的同宗堂兄常奕。常奕我還是比較了解的,為人光明磊落,處事顧全大局,常鴻若是殘了,對他,對整個常氏家族都有害無利,他不會那么做。”
“那還有一個呢?”
“你說岳遠熙啊,那就更不可能了。人家是今年榜眼,現(xiàn)在擔(dān)任戶部主事,老爹又是刑部侍郎,才不會知法犯法地干這種自毀前程的蠢事?!?p> “你是說他與你同在戶部?”
“對啊,他平日里處事嚴謹,為人又慎獨自修,不像是個暗處使絆子的陰險小人?!?p> “他與常鴻之間有什么過節(jié)?”
“據(jù)說是岳遠熙以兩分之差錯失狀元頭銜,由此記恨上了比他才能出眾的常鴻?!?p> 見她凝眉沉思,傅乾又道:“我倒覺得是外界在胡亂造謠。岳遠熙明顯是因為看不慣常鴻八面玲瓏的虛浮之舉,才出口暗諷了他只言片語,想不到就這還被常鴻給供上名單,當(dāng)真是小肚雞腸的偽君子。”
“你近日就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在書院,沒什么要緊事,盡量不要回京,免得又沾染什么是非?!?p> “小黎兒,這也太不人道了,那本公子豈不是要憋死...”
“那也得忍著。別忘了,你跟畢妍剛剛定親,沒成親前就惹上什么官司,你看她父兄還放不放心讓她嫁給你?!?p> 傅乾一聽,馬上蔫兒了,“好好好,我聽你的還不成么。那個可惡的常鴻,當(dāng)真是用心險惡,竟想著要拆散我和阿妍,本公子絕不會讓他的陰謀得逞?!?p> 沈黎硯和度亦琛相視一笑,總算唬住這個易惹是非的好友了,這樣的無妄之災(zāi)若是被他攤上,京中指不定又會有什么流言蜚語襲向太傅府了。
三人在酒樓辭別后,沈黎硯便去了杏林路的段府。
之前段澤川留給她的天冬,使用后效果還不錯,胸部不再像之前那么脹痛,應(yīng)該是對胸部發(fā)育起到了一定的延緩作用。
不過,他給的只是試用的量,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用完,今日過來打算見見南笙,順便再問他拿一些。
叩門自報家門后,小廝不一會兒便笑著將她迎進了府內(nèi)。
府門面積不大,卻勝在假山怪石、曲橋流水應(yīng)有盡有,走到正廳的一路上,隨處可見開得正盛的不知名的草藥,蝴蝶蜜蜂盈飛其上,低訴著夏日的悠然與美好。
遠遠的,沈黎硯就看到段澤川正站在廳門口等著她。
見她走近,他步下石階,淺笑著迎了上來,“本世子還沒去看你,你倒活蹦亂跳地找來了。”
“等你去探望,黃花菜都涼了?!?p> “這話說的,本公子是那等無情之人么?!?p> 他說著,給她斟了杯茶遞了過去,“嘗嘗看,本世子特意調(diào)的藥茶?!?p> 沈黎硯端起,先是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金銀花和荷葉的清香,細飲一口,一種清心寧神的甘甜味道漫過心神。
“你在里面加了荔枝和蜂蜜?”
“本世子加入了極少的量調(diào)適,你的味覺真不是一般的靈敏。”
她小口淺飲著,“你近日在忙什么?”
“哎,說實話,我最近有些心亂。”
“是因為是否回南境一事么?”
“你怎么知道?”
“南境郡主都親自來盛京尋夫了,還能不知?”
段澤川無奈一笑,“攝政王告訴你的?”
“當(dāng)然是我自己查的?!?p> 他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你怎么知道南笙的?”
“因為本郡主之前找過她啊...”一道女聲自屏風(fēng)后傳出,南笙步履輕盈地走了出來。
段澤川的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徘徊,“你們認識?”
南笙微撩袖袍施然落座,身子后仰間單手杵著下頜,烏黑的眸光看向淡定飲茶的沈黎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秦梨是誰么?”
她轉(zhuǎn)眸看向段澤川,一臉無辜地撇撇嘴,自斟了一杯花茶,輕晃間,視線再次落在沈黎硯身上。
段澤川激動地站了起來,他狐疑地看了幾眼沈黎硯,“你就是秦梨?”
沈黎硯看向他探尋興奮的目光,覺得已無隱瞞的必要,“是秦梨,也是沈黎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