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中午，程致遠正在吃飯，秦孌的聲音由遠及近傳入耳中：“老奶奶腿腳不太好，一開始坐在三輪車上，后來騎不了車，就讓她兒子把窗戶做成推拉窗，在胡同里賣。他們幾乎每天都會去，我那時零花錢很少，偶爾也會去光顧一下。”
程致遠聽到這里，心想：“她說的人，不就是賣麻辣串的老奶奶嗎？”
就聽溫姝問道：“奶奶如今身體好嗎？”
秦孌道：“自從胡同被扒掉，我就沒再見過她?！?p> 溫姝問道：“不賣了嗎？”
秦孌道：“好像是吧。對了，還有一家‘小食品大全’，他們也特別愛去。那家賣店在當(dāng)時規(guī)模非常大，不光賣吃的，還賣玩具呢。魚頭最喜歡去這家店，他也很喜歡去?！?p> 溫姝問道：“這家店還在嗎？”
秦孌道：“早就不在了?！?p> 溫姝這時已走到程致遠身后兩米處，嘆道：“好可憐，他再也去不了了?！?p> 秦孌道：“是啊，大家都去不了了。”
說話間，二人從程致遠背后走過，向食堂外走去。
程致遠見二人沒理自己，暗覺奇怪，回頭看一眼二人背影，心想：“她們在談?wù)撐覇幔俊蓖蝗话l(fā)現(xiàn)二人竟手牽著手，更加奇怪，尋思：“女人不是最愛吃醋嗎，怎么她倆看上去感情這樣好。姝兒或許不知情，但孌孌是知情者，怎會愿意和姝兒牽手？”
“社長，社長……社長？”
程致遠正在想事情，驟然間肩膀受到拍打，冷不防被嚇了一跳，見陳大鳴所為，忙問：“怎么啦？”
陳大鳴一臉驚訝，問道：“你耳朵聾啦？是不是練功練到走火入魔了？”
程致遠道：“沒有，我在想事情，什么事？”
陳大鳴道：“第一本輔導(dǎo)書印好了，我看大家都想要，偷偷給你留了一本?！?p> 程致遠道：“好，多少錢？”
陳大鳴道：“還沒定價呢，華赟說先記賬，回頭再收錢。”
程致遠道：“好，謝謝，幫我謝謝華赟。”
陳大鳴見他目光失神，精神有些萎靡，勸道：“晚上早點睡嘛，你最近精神頭很差啊。”
程致遠近來時常失眠，睡著后也頻繁做夢，聽他關(guān)心自己，微笑道：“我會的，沒事?！?p> 陳大鳴揮揮手，和身旁同學(xué)離開。
程致遠吃完飯，上樓去找溫姝。秦孌和溫姝在走廊里聊天，二人面向窗外。程致遠見她倆有說有笑，異常親密，便沒上前打擾，遠遠望著二人的側(cè)影。
三名女同學(xué)說笑走上樓梯，見程致遠呆立不動，其中一女笑道：“社長好?！?p> 程致遠微笑道：“你好?！?p> 另一名女同學(xué)問道：“社長，你迷路了嗎？”旁邊二女聞言，捂嘴笑了起來。
秦孌聽到聲響，后仰看了一眼，見是程致遠，招呼道：“致遠，你來。”
程致遠向三女點了下頭，快步走到秦孌身旁。
秦孌讓他站在中間，笑問：“偷看多久了？”
程致遠余光留意溫姝的表情，道：“沒多久，見你們在聊天，就沒過來打攪?！?p> 秦孌道：“我正給姝兒講你小時候的事呢?！?p> 程致遠尷尬一笑，道：“是嗎？”
秦孌道：“這周末咱們?nèi)タ赐罾蠋煱?，順便去學(xué)校附近轉(zhuǎn)轉(zhuǎn)，追憶一下童年，也好讓姝兒身臨其境，遙想一番你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p> 程致遠道：“我有什么風(fēng)采，不過也好，很久沒看到李麗老師了，我還怪想她的?！眴柕溃骸版瓋海阆肴?？”
溫姝道：“當(dāng)然想啦，孌孌給我講了好多你的故事，好些是冉冉也不知道的，我正想去看看呢?！?p> 程致遠道：“冉冉是轉(zhuǎn)校生，來得比較晚，不知道也合情合理?！?p> 秦孌聽程致遠說話別扭，笑道：“你不用這么拘束，我和姝兒已經(jīng)談過了，今后咱們?nèi)撕湍老嗵?，誰都不讓你為難?！?p> 程致遠心里打鼓，問道：“你們談過了？談了什么?。俊?p> 溫姝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怎樣開口，我不反對你和孌孌交往?！?p> 程致遠心里打了個突，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溫姝道：“你忽然變得很殷勤，我當(dāng)然會多想一些，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了……”
秦孌接道：“姝兒沒有怪你，也沒有怪我。是吧，姝兒？”
溫姝道：“你們彼此相愛，這是緣分。致遠，我真心祈盼你快樂。你最近心事很多，我不想你因為考慮我的感受，給自己壓力，更不想因為我，給你造成困擾。”
程致遠又是慚愧，又是感動，心亂如麻，不知說什么好。
溫姝讀出他的心事，道：“我沒有委屈自己，你不要因此感到愧疚，我希望你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不要因為愧疚刻意討好我，我不需要你那樣做，那樣我會感到很難過?！?p> 程致遠道：“可是……你們……我不知說什么才好了?！?p> 溫姝道：“什么都不用說，順其自然就好?！?p> 程致遠瞧瞧秦孌，見她笑容開朗，再看溫姝眼中飽含深情，嘆道：“你們都對我這么好，我何德何能，我根本配不上你們。”
秦孌微笑道：“誰讓我們喜歡你呢，用姝兒的話說，這就是命?！?p> 溫姝也道：“是啊，這是誰都沒法改變的事?！?p> 程致遠長嘆一聲，道：“真叫人慚愧啊，我走了什么狗屎運，居然能遇到像你們這么體貼的紅顏知己，還能同時得到你們的芳心。老天爺對我實在太好了，我什么都不做，別人的逆境困境，到在我這兒都是順境。這輩子夠本了，哪怕將來真有那么一天，也沒什么好抱怨的了?！?p> 二女聽他唏噓感嘆，對望一眼，臉上均現(xiàn)出輕松的笑顏。
這天中午，程致遠趴在課桌上，許是感到輕松的緣故，很快就睡著了。這一覺他睡得很沉。
自此之后，程致遠和秦孌的交往越發(fā)自然，偷偷摸摸演變成常態(tài)化，行為雖無差別，心境卻大為不同。二人私底下不再稱呼對方“老公”“老婆”，沿用過去的稱呼，他叫她“孌孌”，她叫他“致遠”，親熱不減反增。
程致遠起初認(rèn)為虧欠溫姝，比之以往更加意關(guān)懷，原本已做到極致，再加一層，不免更加殷勤了。不過溫姝倒是樂于接受。
偷偷交往那段時間，秦孌時常患得患失，這時從中走出，暗地里主動學(xué)習(xí)溫姝的長處，有意模仿，然而畢竟天性不同，她自知學(xué)不來，索性做回自己，依然我行我素。
看似一切都是原樣，實則一切都在變化。
十日后，這天中午，華赟雇車?yán)瓉硪卉嚂?，在A座教學(xué)樓前卸貨。
陸子峰帶領(lǐng)輔導(dǎo)小組迎接，當(dāng)他看到精美的包裝時，高興的抱起了華赟。
華赟笑道：“別這樣，我已經(jīng)有愛人了?！?p> 陸子峰放下他，握住他手，道：“同志，太感謝你了?！?p> 華赟道：“沒什么的，造福于同學(xué)嘛?！?p> 曲錫拿起一套精裝叢書，頓時生意頭腦被激活，問道：“子峰，你打算賣多少錢一本？”
陸子峰拿起單冊《七十道題，帶你進階數(shù)學(xué)高手》，掂了掂分量，道：“這本書賣二十。”將書放下，再拿起《一場物理頭腦風(fēng)暴》，問道：“楊頓，這本書是你編的，你說賣多少適合？”
楊頓想了想，道：“也賣二十吧?！?p> 華赟道：“這個價格可以，不賠錢，還能小賺?！?p> 陸子峰道：“那就這么定了，讓孌孌幫忙推廣一下，對了，你的新聞組也宣傳一下?！?p> 華赟笑道：“沒問題，廣告費算你五折?！?p> 陸子峰指著華赟的鼻子，激動地道：“蔚然這輩子就干了一件好事，就是把你拉進社團?！?p> 華赟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