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哥在主駕駛位坐下,感覺前后距離有點偏大,考慮到這是常哥的車,不便調整座位,便將就了。
他回想剛才常哥一箭射天的糗事,知道常哥最愛面子,為了替他緩解尷尬,笑道:“你這把弓弩不錯啊,勁兒真大,后坐力不小吧,哪里買的呀,應該挺貴吧?!?p> 常哥緩緩轉頭看他,問道:“要不咱倆先嘮五塊錢的?”
棍哥熱臉貼冷屁,趕緊把住方向盤,踩下油門。
車子離開原地,棍哥又開始沒話找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跑了個漂亮的,來了個大極品。常哥,你別怪我馬后炮啊,其實今天送他們來這兒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了,那個女的遲早是咱們的。你說這是不是心靈感應啊。”
常哥已將準星瞄準程致遠,隨口說道:“那你有沒有感應到待會我會拿箭射你?”
棍哥笑道:“別鬧,這么愛開玩笑呢,哈哈?!备尚茁?,見常哥表情嚴肅,知他素來手段狠辣,不敢再說下去。
溝邊一帶每隔幾米栽種一棵樹木,零零散散湊成一排樹林,這里本來是防風林,因為中間挖溝的緣故,一部分樹根遭到損壞,致使樹木枯死,空剩一具枯樹干。
程致遠跑進樹林后,跑幾步頓一頓,再跑幾步,不斷變換速度,用樹干擋住身體,以免被箭射中。他有信心接住羽箭,只是沒必要那樣做,所以能避則避,盡量不讓自己受傷。
轎車一開始朝向樹林開去,待見程致遠向北跑去,便緊貼著樹林平行行駛。棍哥所在的左側靠近樹林,常哥坐在右側,根本找不到角度射箭。
程致遠時不時看向轎車,邊跑邊笑,心想:“這種角度射擊,駕駛員肯定先我一步中箭,也真是難為那姓常的?!?p> 常哥見程致遠如此狡猾,忍不住低聲咒罵。棍哥聽見,笑道:“別擔心,這條溝將近五米遠,他過不去的?!焙鋈豢吹匠讨逻h停步,喜道:“常哥,快射他,他掉線了。”
常哥也看到了,急轉箭頭方向,視線卻被棍哥后腦勺擋住。
棍哥緩緩將車停下,扭過身子,趴在車門上看著程致遠,笑道:“常哥,快射啊,絕佳的機會啊。你倒是射啊,都不動彈了,怎么還不射?!?p> 常哥氣得牙癢癢,恨恨地道:“你讓我射,老子真的射了。”
棍哥只等程致遠中箭倒斃,忘了自己堵著窗戶,還在那里催促:“射,射他,爆裝備的機會來了,哈哈?!蓖蝗谎矍耙换?,程致遠已經跳到對岸去了。
他大是惋惜,情不自禁大喝:“喂。”跟著嘆氣道:“你怎么不射啊?!迸せ厣韥恚涂吹搅灵W閃的箭頭抵在自己太陽穴上,這才想到自己堵住視線了。
常哥已被氣得大小眼,整張臉顫動不已,尤其是右眼皮,一跳一跳的,根本停不下來。
棍哥怕他一怒之下射死自己,一拍腦門,趁機躲開箭頭,道:“你看我這腦子,居然給忘了……不好意思啊?!?p> 常哥眼看程致遠到了對岸,繼續(xù)向北慢跑,問道:“你不是說過不去嗎,他怎么過去了?”
棍哥尷尬至極,道:“我不說了,都怪我這張嘴,不,都怪這小子搗亂,不管了,我什么都不說了?!弊鲃堇献彀屠?,就此開啟靜音模式。
常哥自忖沒有程致遠的跳躍力,眼看程致遠到了對岸,心中便放棄了追的念頭,忽然想到:“只有南面某處沒有挖溝,他為什么不向南跑,反而向北?他在設法引開我的注意力,好讓那女孩帶著王恬向南逃跑?”
通過后視鏡觀察,發(fā)現老鱉、大年站在商務車旁抽煙,頓時火了,回頭喊道:“你們干什么呢,這么有心情嗎?還抽煙,都不想活了吧?!?p> 按照大年平時的習慣,這時早就進被窩了,今晚喝完酒還出來抓人,對他來說實在太累,早就不想多動,問道:“抓到了嗎?”
常哥快被氣死了,深呼吸幾次,在心里咒罵:“好你個老不死的,站在那里不肯出力是吧,看我回頭怎么收拾你。”調整一下狀態(tài),對棍哥道:“繼續(xù)追這小子,我倒要看他搞什么名堂。”再沖大年四人喊道:“你們開車去搜北面,如果找不到王恬和那個女孩,明天就等著遭倒霉吧?!?p> 大年大聲回應:“好的?!睂削M道:“走吧,領導看不慣咱們閑著,開車追人去?!?p> 老鱉剛抽兩口,不舍得丟掉煙頭,叼煙上車,駛向北面土丘。
常哥見他們干活去了,對棍哥道:“阿棍,這些人里只有你最能干,好好表現,將來我助你出人頭地。”忽然感覺手掌黏糊糊的,湊近一聞,登時想起棍哥之前嘔吐的事,差點當場惡心吐了。
棍哥緩慢駕駛,目光盯著程致遠,笑道:“謝啦常哥,我保證今后好好干,不給你丟臉。”
常哥四處找紙,好容易發(fā)現一本雜志,也不管別的了,撕下幾頁擦手,過程中忍不住作嘔,暗想:“你們這幫混蛋,讓老子受這些苦頭,回頭非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否則難解老子心頭之恨。”
程致遠看到轎車停下后,不多時又來跟隨自己,再看商務車向北駛去,心想:“他們果然中計了,但愿姝兒一切順利,只要不掉進溝里,一切都不是問題?!笨紤]到常哥弩箭在手,盡管沒什么角度射擊,還是不敢跑得太快,盡量和轎車并行,這樣對方一箭射來,立刻便可避開。
常哥見程致遠跑得很慢,對棍哥道:“你慢點開,我爬到棚頂上,找機會射他。”
棍哥有點擔心,問道:“能行嗎?不安全吧?!?p> 常哥道:“沒事,你慢點開,盡量別踩剎車,怠速行駛就行了?!闭f著打開車門,一腳踩著車窗,雙臂用力一撐,半個身子已趴在車頂。他調整一下姿勢,全身趴在車頂,對棍哥道:“把家伙遞給我?!?p> 棍哥伸手去撈弩箭,順著窗戶遞了上去。
常哥接住,架起弩箭,瞄準程致遠。
棍哥抬頭上望,看到箭尖,心想:“這樣也可以,不愧是領導啊,點子就是多。”
突然一個人影從右側閃出,棍哥回頭時看到,被人影嚇了一跳,下意識去踩剎車,結果腿短沒夠到,急忙挺身去踩,這一下又踩得太狠,踏板直接貼上地毯。
車子瞬間靜止,只聽“唉喲喲”連聲慘叫,常哥“咕嚕咕?!睆呐镯敐L到前擋風玻璃上,又繼續(xù)順著機蓋滾到車前,重重摔在地上。
人影見狀,上前扶起常哥,道:“常哥,你沒事吧?!?p> 常哥差點昏過去,微閉雙目,看了一眼人影,道:“昊中,你來啦?!?p> 張昊中一路從廠區(qū)跑過來,正想抱怨,發(fā)現常哥臉上破了道口子,擔心起來,道:“常哥,你毀容了?!?p> 常哥立刻瞪大眼睛,問道:“鏡子呢,快給我鏡子?!鄙焓衷谀樕弦荒?,手掌中全是鮮血,瞬間嚇呆。
棍哥開門下車,緩緩走近常哥,見他臉上流了好多血,嚇得險些坐倒在地。
常哥意識清醒后感覺到腮部蜇痛,稍加細想,已然嚇得魂飛天外,顧不得其他部位疼痛,連滾帶爬坐回車里,用后視鏡反復檢查臉上傷口。當他看到腮部被鈍器劃破好大一道口子時,心底涌起絕望的感覺:“完了,臉破成這個德性,以后還怎么泡妞……”忽然想到是棍哥突然剎車導致的,眼珠緩緩轉動,看向車門旁惴惴不安的棍哥。
棍哥見他面目猙獰看向自己,膽都要嚇裂了,忙安慰道:“沒事,就是破了點皮,養(yǎng)幾天就好了,還是美男子。”對張昊中道:“你胡說什么啊,什么毀容,怎么就毀容了,你這不是故意嚇唬常哥嗎?”
常哥無比絕望的心情立刻被恨意取代,笑道:“是啊,沒事,男人受點傷算什么,咱們接著追?!?p> 棍哥見他明明恨得咬牙切齒,卻轉眼間原諒自己,哪敢靠近,看一眼程致遠的位置,道:“他已經跑遠了,還追嗎?”
常哥跨出車門,撿起地上弩箭,道:“付出這么大的代價,難道就這么完了?”
棍哥見他弩箭在手,更加不敢靠近,站在原地不住喘氣,心情緊張至極。
常哥見他全神戒備,微笑道:“怎么啦,又不都是你的錯,干嘛這么怕成這樣?”
棍哥瞄一眼弩箭箭頭,再瞄一眼常哥臉上傷口,道:“常哥,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張昊中突然沖出來,我嚇了一跳,我怕撞著人,所以才剎車的。我沒你腿長,第一下沒夠著踏板,第二下下腳重了……”
常哥道:“我不怪你,上車吧,別再耽誤時間了?!?p> 棍哥搖了搖頭,道:“對不起常哥,我手受傷了,不能再開車了,你讓他開吧,我坐后面。”
常哥道:“也行?!睂堦恢械溃骸澳銇黹_車?!?p> 張昊中道:“常哥,我不會開車,你忘啦?!?p> 常哥連連點頭,見程致遠已跑到百米之外,突然仰天長笑。
棍哥聽到這凄厲的笑聲,一時竟站立不穩(wěn),本來已經拉開后座車門,突然轉身向南狂奔。
常哥早有殺心,只是在等機會動手,見棍哥竟敢逃走,頓時怒火沖昏了頭,搭起弩箭,朝著棍哥后背射去。就聽“嗖”的一聲,棍哥應聲撲倒,箭尖已沒入他后背。
常哥見棍哥抽搐幾下,就此不動了,獰笑道:“兔崽子,死了活該。”見張昊中表情有異,道:“上車?!?p> 常哥受傷后,說話語調不似平常,這時“上車”二字氣勢逼人,倒是恢復了常態(tài)。
張昊中感覺他不會殺自己,心想:“這件事本來就跟我沒關系。”他問心無愧,直接走到副駕駛坐下。
常哥見他不怕自己,心中矛頭轉向程致遠,將弩箭折疊起來,坐在駕駛位,開車繼續(xù)追程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