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流蘇喚醒故人君
無相道人岳風修為深厚,能殺掉他的人這修真界寥寥無幾,然而,他最終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
岳林修被修復的記憶碎片只有兩個場景,一個,是他親手殺死他爹的,一個,是他一劍刺死慕鸞的。
這兩個情景不停在他的識海中交錯,化身夢魘折磨著他。
紀流蘇額前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進入別人的識海會耗費自己大量的神識,但她不能停下來,若是不弄清楚當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恐怕永遠也解不開岳林修的心魔。
除了識海,紀流蘇還用靈力在岳林修的身體中探測,岳林修的內府充斥著大量的魔氣,洞虛期產(chǎn)生的元丹已經(jīng)被魔氣全部吞噬掉,他所有的修為都廢了,按理說,被廢掉修為的修士會和普通凡人一樣衰老死去,但由于無相神功和水木雙靈根的保護,使他成為了一名活尸,不僅不會死去,受傷的地方還會自動修復,這也是為什么店小二打斷他的腿后,第二天他的腿又恢復如初的原因。
“爹……是我不好,對不起,阿鸞,對不起……”岳林修渾身上下不停地顫抖,雙目圓瞪,眼白布滿血絲,淚如泉涌。
紀流蘇強行突破岳林修識海的保護風暴,進入到更深層次的地方,那里一片冰天雪,雪花飛舞,大雪掩蓋住了岳林修的意識,一眼望去,茫茫雪景,浩大無邊。
紀流蘇蹙緊眉頭,岳林修將自己的意識封閉在了大雪之下,識海不斷交錯殺死父親和妻子的場景,以此來折磨自己。岳林修的求生意識很弱,若不是因為無相神功和水木雙靈根的特質,說不定他早就自殺千百遍了。
現(xiàn)在若不能喚醒岳林修真正的意識,那么大雪只會將這些意識覆蓋的越來越深,直到他徹底變成一具空殼!
嘖!
“岳林修,你在哪里?!”紀流蘇在他識海中呼喚著。
茫茫雪地,無人回應。
“岳林修!你不想弄清楚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寒風刺骨,北風呼嘯,那些狂風兇猛的吹來,風刃刮在紀流蘇臉上,傳來刀割般的疼痛!
“你真的是那種弒父殺妻,大逆不道的人嗎?!”紀流蘇繼續(xù)喊著。
“若是有人故意陷害于你,使你背負這一切罪孽,你也要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讓你的父親和妻子死的不冤不白嗎?!”
“岳林修,幻月道人,若你想要為自己的父親和妻子報仇,就趕緊醒過來,弄清一切真相!”
“否則,阿鸞和無相道人,只會死不瞑目——你懂嗎?!”
霎時間,深層識海突然風云大作!
紀流蘇所在的雪地一陣地動山搖!那層層大雪被陣陣狂風吹起,在天空中狂亂飛舞!
腳底似乎有東西快要出來了,紀流蘇心中一喜,岳林修聽見了!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深層識海發(fā)生劇變,那么她必須快點出去,否則很有可能被困在這里面!
紀流蘇穿過風暴圈,將自己的神識全部收回,剛剛強行進入深層識海,已經(jīng)耗費了她大量神識,退出來的那一刻,她只感覺喉嚨一陣腥甜,頭暈目眩,沒忍住噴出一口鮮血!
“噗——”紀流蘇雙腿一軟跪坐在床前,身邊的落無歸迅速伸手將她扶助,漆黑如墨的瞳眸眼里寫滿了憤怒。
“你剛剛在做什么?!”落無歸沙啞的聲音帶著強忍的怒火。
“弄曉,你怎么樣?!”封子蝶焦急道,趕忙從袖里乾坤中取出一顆回血丹給紀流蘇服下。
紀流蘇強撐著站起,伸手擦掉嘴邊的血跡,道:“我沒事,就是精神有些透支,不過這個人應該快要醒過來了!”
落無歸見她對自己的身體毫不在意,心中更加煩躁,抓住紀流蘇肩膀的手不由加重,痛的紀流蘇“嘶——”的一聲,回頭瞪了他一眼。
少年冷笑道:“你不是挺能逞能么?一點小痛就受不了了?”
紀流蘇狠狠打掉他的手,“要犯神經(jīng)別這時候犯!”
落無歸怒極反笑,想要發(fā)難,卻對上了紀流蘇疲倦的雙眸,他也知道紀弄曉現(xiàn)在心情不好識海受損,索性將心中怒火壓下,待秋后算賬。
床上瘋癲的人突然不再哭泣,慢慢停止了顫抖,那雙布滿血絲的空洞雙眼里逐漸恢復些神色,干癟的唇一張一合,輕輕吐出幾個字,“無相……魔修……”
無相、魔修?!
紀流蘇抓住這兩個詞,細細思索。
“取,無相神功……”岳林修沙啞的出聲,“傀儡……”
床上的男子突然狠狠噴出一口淤血!
“咳咳、咳咳……”血跡灑在床單上,迅速浸染,男子低著頭,臉上布滿水珠,青絲貼在臉頰,面色慘白。
紀流蘇心中一緊,伸手就要為岳林修渡靈氣,卻被眼疾手快的落無歸一把攔住,紀流蘇自重生之后便從未發(fā)過火,此時見落無歸這般阻攔,竟有些發(fā)怒,“你做什么?!”
少年冷冷看著她,道:“我來?!?p> 說完,他將手貼在岳林修后背,細細為他渡過靈氣,溫養(yǎng)內府和識海。
紀流蘇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失態(tài),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岳林修的呼吸漸漸平復下來,慘白的臉也稍微紅潤,他慢慢抬起頭,似乎恢復了些清明。
床邊五個人看著他轉過頭,雙眼在幾人身上掃過,沙啞地問道:“你們……是誰?”
這是終于有意識了?!
楚澤煙等人一怔,但反應很快,“我們是青霄門弟子?!?p> 岳林修的動作有些遲緩,像是肢體僵硬的傀儡一般,慢慢將身子側了過來,“青霄門……弟子?”
封子蝶點點頭,“對,我是舒曉長老座下直系弟子封子蝶,這是我哥哥封子玉,是葉寧長老的弟子!”
“舒曉……葉寧?”岳林修細細回想著,當年青霄門,有這兩位人么?
紀流蘇看他的神情,就明白他還不知道已經(jīng)過了三千年。
“現(xiàn)任凌云峰峰主為凌天長老,不知您可還知道?”紀流蘇道,岳林修是知道凌天的,他與慕鸞結為道侶之時,凌天剛好滿月,他也曾帶著慕鸞前去道過賀。
“凌天……”岳林修回憶起他,“我知道,是凌然長老之子,他……是凌云峰現(xiàn)任峰主么?”
楚澤煙點頭,“是,他是我如今的師父?!?p> 岳林修大致明白了現(xiàn)在的情景,他將自己的意識封印在識海深層,這三千年來一直過的渾渾噩噩,一想到自己親手殺死了父親和阿鸞,他便覺得渾身血液凝固,心痛不止,恨不得立刻死掉去贖罪。但是他死不掉,怎樣都死不掉,他甚至認為,這就是自己所要遭受的懲罰,不死不滅,終日這受剜心之痛。
“多謝你們,將我從識海深層拉了出來?!痹懒中薜?,他疲憊的撫上額頭,嘴角不由露出一絲苦笑,“沒想到,我竟然還有清醒過來的一天。”
封子蝶擺擺手,“沒事,是弄曉說你和她以前認識,我們才出手幫忙的。”
岳林修一愣,“弄曉?”
隨后,他注意到一直站在床邊默不出聲的少年。
少年眼眸璨如星辰,眉目清秀,五官俊美,只是眉宇間有些疲倦,一頭如瀑長發(fā)用一根長長的白色絲帶束在腦后,腰間翠綠寬帶,上有竹葉花紋,寬帶上還纏有翠滴石吊墜。左半邊臉上帶著一塊銀制面具,遮住了另外一只眼。
少年很眼熟,但她戴著面具,看不到左邊的臉到底長什么樣。
“你是……”岳林修怔怔道。
少年忽然露出一抹笑意,那笑容恣意瀟灑,風流萬千,如同冰雪中的一道暖陽,日暖風和。
愣神間,他聽見少年問道:“華明山的桃花開了,不知大哥可需要一壇桃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