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芍一路都心事重重,自那日月夜后,她便再也沒有開口。
她知道方律避著她,就像是避著他嫌棄的東西。那么百般嫌棄,又為何一定要千里迢迢大費周章送她回唐家村呢,她想不通。
但眼看著離唐家村越來越近,路上的景象變得十分奇怪。原本生機匆匆地四周變得死氣沉沉,草枯樹凋,旁的農(nóng)田里也是干涸一片,一切了無生氣了一般。
大家都覺察出了異樣,唐羽芍也發(fā)現(xiàn)了不妥,她隱約嗅到空氣里彌漫著些許血腥的氣味,不由得掀起馬車的布簾,四周果然皆是一片寂寥,和她當初離村景象截然不同。唐羽芍心里隱隱不安,方律原本閉目養(yǎng)神,突然睜開了眼,他沉沉對外道:“快馬加鞭,立即前往唐家村。”隨從聽罷,用力揮著手上的馬鞭,馬兒嘶鳴一陣,速度加快了很多。
唐羽芍不由往前方的路多看了幾眼,赫然見到不遠處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尸體,空氣中的血腥氣味卻越來越濃重。她腿軟了幾分,感覺整顆心在往下沉,她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緊張和擔憂,一把搶過隨從手里的馬鞭,不由分說再用力一揮,馬車在原有的基礎上,又加快了步調(diào),往前方疾馳而去。
快到唐家村村口的時候,她不由得再次揚起鞭子重重打在馬上,馬長嘯一聲,加速沖了進去。村里一片空蕩,像是被人掃掠了一番,一個人都沒見到。待到自己家前,眼前一幕,就像是重錘撞擊著唐羽芍。
父親跪在地上,渾身是傷,他抬眼看到了唐羽芍,整個人都驚愕住了,他拼勁全身力氣,提高聲音:“快走!”用力地揮了揮手。唐羽芍顧不得,她跳下馬車,直奔到父親面前,臉上滿是悲痛和心疼,可她還沒到父親身邊,一個碩大的身影襲來,一把將她按倒在地。塵土飛揚,唐羽芍被按在那里,眼里看著父親的方向,一個身形怪異,長相丑陋,碩大的妖怪,將她父親舉了起來,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唐羽芍崩潰極了,她此刻紅著眼,她的手臂曾經(jīng)消失的金色龍紋印跡不知為何在此刻竟發(fā)出了亮光,比起之前的亮了很多。隨著她憤怒的力量,她體內(nèi)被封鎖的那股奇怪未知的能量突然爆發(fā)出來。
那道光太過刺眼,直沖云霄。
按著她的妖怪突然被她反摔重重地砸在地上,她眼里冒著紅光,頭發(fā)四散,像極了發(fā)狂的困獸,殺氣滿滿。
她和那碩大的怪物對峙著,那怪物蔑視著看著她,揚起手在等待著唐羽芍的自動上門??諝庵袕浡鹊臍庀?,唐羽芍想飛奔向自己的父親,可是怪物將父親的身體提起,又重重得踩了下去,頓時血肉模糊。
她手臂上的印記越變越清晰,仿佛要撕裂了她的皮囊,將她內(nèi)里的戾氣爆發(fā)出來。她的眼睛嗜血般紅,失去理性控制,怒火將她淹沒。她不顧一切大吼了起來,聲音夾著暴怒。
她手上的馬鞭直直打在那怪物身上,唐羽芍身上的殺氣讓妖怪都嚇一跳,不知從哪里來的能量,仿佛給馬鞭注入了神奇的魔力,馬鞭發(fā)出異樣光芒,令人睜不開眼。
唐羽芍的氣勢強大,周身強大的能量仍在積蓄,唐羽芍毫不分說,飛身直沖向那妖怪,對準妖怪的頭顱狠狠一掌下去。妖怪還來不及發(fā)出聲音,就應聲倒地,周圍的其他妖怪見此,紛紛往后退,想著奪路而逃。
方律見到唐羽芍這般模樣,臉色大變。他急忙飛身而上,想阻止唐羽芍魔化,奈何唐羽芍那股力量逐漸將她的理性淹沒,她又有著超強非一般人類具有的能量,開始對著那些妖怪進行殺戮。妖怪早已四散而去,有些被她一掌打死或者被那股力量波及到相繼而亡。
方律為了阻止她,唯有打開白羽扇,白羽扇化作利劍,與她正面對峙起來。唐羽芍一伸手,她的力量就將方律甩了出去,方律用力飛出一掌,抵消了一部分唐羽芍的力量,隨后自己重重落到了地上。眼看唐羽芍即將承受不住這股力量,方律記起她身上有玉扣,便念起了咒,玉扣從唐羽芍身上轉(zhuǎn)瞬就到了方律手中,方律劃破自己的手心,血涌了出來,滴在玉扣上,玉扣騰空,發(fā)出交織光線。
唐羽芍正好落在玉扣發(fā)出的光線下,那些光線好像繩索一般,將唐羽芍緊緊包裹住。猶如一正一邪的對抗,唐羽芍的力量被玉扣吸納,并凈化著,但唐羽芍本身就是肉體凡胎,這股力量對她損害太大了,她早已不堪壓力,身體脆弱如薄翼,不堪重負,力不可支,在暈過去之前,她隱約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戴面具的人,似曾相識,他冷冽的眼神穿過霧氣直往她心里,她的心不由得一顫。可是她實在是太累了,終于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唐羽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屋內(nèi),她從床上下來,徑自往外奔去,空氣中血腥的氣味已經(jīng)消散,四周安靜寂寥,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這是她熟悉的家,她下了樓,跑到了院門口,看了看四周,依然什么都沒有。好像之前的那一幕只是夢罷了。
她回頭,看到方律站在不遠處,她又看了看周圍,眼角有淚,輕輕動了動唇,嘴角微顫:“我父親呢?”方律走近她,不知道說什么,唯有替她擦了留在眼角的淚。唐羽芍推開他的手,眼神堅定得看著他:“我爹爹呢?”
方律見她那么執(zhí)拗,只好帶著她往不遠處的空地去。唐羽芍看到前方偌大的空地,有一個墓碑孤零零立在那里。那是新墳。
唐羽芍往前走兩步,只覺得這短短的距離好似天涯海角,每走一步,就有刀在心上剮。她想起自幼年起,父親將她捧在手心上,疼愛有加。如果不是她倔氣出走,會不會就不會這樣陰陽兩隔。她又想起自己臨走那天和父親吵了一架,她喊著:“我恨你?!?p> 那不過是氣話,竟然成了最后的話別。她走到了父親墳前,往下一跪,整個人踉蹌著往前撲。唐羽芍眼神空洞,她想哭,可是哭不出來。她只覺得心口悶,她的世界已經(jīng)崩塌。
方律站在她身后,見她悲愴,又想起唐羽芍父親殘存一絲氣息的時候,看向自己的眼神,方律知道他的顧慮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點了點頭,唐羽芍的父親才閉了眼。唐羽芍真的太累了,也太疲乏了,她剛剛走過來的那段路,已經(jīng)耗費了她的大半體力,她用力想站起來,卻毫無力氣,方律見狀,將她攔腰抱起,往房子走去。
唐羽芍窩在方律懷里,她虛弱極了,但仍不忘喃喃道:“方律,我要報仇,我要殺了它們?!?p> 方律臉上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他輕聲安慰:“你已經(jīng)報仇了,不要再想其他,先養(yǎng)好自己的身體。”
說完將唐羽芍抱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