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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塵

第三十一章 探水路破陣闖關(guān)

積塵 無奈執(zhí)筆 9548 2018-05-28 17:29:52

  計議已定,眾人又各自說了些想法,等到第二日,收拾一些東西,便出發(fā)了。

  黑玄林,是一片詭異的林子,也是要到斷魂崖的必經(jīng)之路,若不從這兒走,乘船則要過十幾個險灘,那些險灘都是河流斷口,高四五丈,幾乎是垂直落下。其相隔不遠(yuǎn),一連看去,好似階梯一般,所以這地方也叫作斷魂口。不過,就算入了這黑玄林,也未必能夠找得到斷魂崖。

  而這黑玄林,名字也是有來頭的,處在深山之中,叢林密布,這片的樹木不知是什么緣故,樹干都是黑色透著光澤的顏色,但生長茂盛,參天遮日。

  成艾搖著旗子,身后跟著兩個人,一個素衣老者,神色平淡,手抱長劍,顯得極為瀟灑恬然。另一個略微粗壯些,雙頰通紅,好似喝過酒一般,腰間掛著兩根土色鐵锏,手里牽了只狗,走在前面。

  成艾問道:“五郎,它聞到什么了嗎?咱們已經(jīng)轉(zhuǎn)了兩日,還是沒找到路,這林子當(dāng)真這么大么?”

  那姓劉的漢子擺擺手:“也是奇怪,我這金獅子從來都是極為敏感的,怎么會尋不到前面人的蹤跡?”

  素衣老者李楓道:“看來我們是迷路了,老劉,你可真是不靠譜。”

  成艾說道:“興許是林子有古怪,我適才發(fā)現(xiàn),咱們已經(jīng)轉(zhuǎn)了一圈回來。我看南方隱隱有霧氣,應(yīng)當(dāng)是沫水之側(cè),五郎的金獅子應(yīng)該是中了道了?!?p>  “中道?什么意思?”

  成艾道:“林中有一股氣味,是一種迷香,不過,對咱們沒用,而對你的狗卻有作用。”那金獅子耷拉著腦袋,一對眼睛要閉不閉,只是那劉五郎催促著,它卻不敢睡著。

  李楓道:“你這狗都快睡著了,指著它,咱們也永遠(yuǎn)也出不去?!?p>  “看來有人在設(shè)計我們,他連五郎的狗也知道,特意想出了法子,看來是想將我們困在此地。這樹林多設(shè)有移花接木和斗轉(zhuǎn)星移陣法,觀察這么久,我也發(fā)現(xiàn)了端倪,不過卻沒有應(yīng)對法子,其中有六十四種變化,若咱們一種種去試,那太廢時辰了?!?p>  李楓道:“你鉆研易理八卦,陣法對你來說應(yīng)該是如數(shù)家珍,看不出什么嗎?但凡陣法,只要找到陣心,便可破之?!?p>  “陣倒是不稀奇,但這陣心卻被掩蓋得很好,還有人在暗中看著我們,隨時變化,不讓我們靠近。”

  “那你能找到嗎?”

  成艾略一沉思,道:“我有個法子……”兩人附耳過來……

  “甚好,咱們就這么辦?!?p>  話音一落,三人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直奔南面而去,走了一陣,還是沒有走出林去。

  李楓停下腳步,向后飛掠出去,成艾向西奔走,劉五郎將金獅子一拽,快速奔向下去的小道,沒走進(jìn)步,那金獅子一陣抖擻,狂吠起來,劉五郎朝它吠的方向看去,那黑森森的樹木和石頭都在移動,往后退了兩步,路卻被擋住了,變成了橫向的道路,不遠(yuǎn)處一個拐口,竟是上坡。

  劉五郎喊道:“成道長,李瘋子,李瘋子……你們在哪里?”

  李楓從樹上猛然跳了下來,道:“這陣法可真厲害,剛才跑的時候,忽然躥出兩個人追我,我往樹上跳,果然看見了陣道軌跡,不過一會兒就被擾亂了,恢復(fù)如常,絲毫看不出痕跡?!?p>  “那追你的兩個人呢?!?p>  “他們深知陣法變化,我只是一回頭,就不見了他們,如今,咱們是徹底被困住了,不知道成老道去哪里了?”

  “成道長精通陣法,武藝高超,想必他有辦法救我倆出去?!?p>  “得慶幸的是,這陣法似乎只想困住我們,并沒有殺機(jī)。成老道說這陣法雖然精巧,變化無窮,但主導(dǎo)卻有兩條主要操控線,他們只能同時對付兩個人,咱們兵分三路,我們被困住,成老道或許能找到陣法運作方式,咱們就在這里等待?!?p>  “說得是?!眲⑽謇牲c頭稱是。

  卻說成道長剛走幾步,便一躍到了交錯變動的樹上,見到兩個人跟著李楓過去,他剛一回頭,便看見一道影子從東邊穿梭向南,那道身影所到之處,叢林分開,道路顯現(xiàn)出來。他疾步跟了上去,正躍到一個遮天蔽日的大樹之上,突然萬箭齊發(fā),‘嗖嗖嗖’不絕的聲音,成十上百根尖木從側(cè)面打了過來,成艾剛想出聲,前面的影子就隱去了身形,不由得暗道:“這守陣之人頗有造詣,竟能精準(zhǔn)的了解機(jī)關(guān)發(fā)動時間,還用陣法躲開了我的視線?!?p>  成道長雙手一敞,袖風(fēng)鼓動,身形向上一縱,點著樹枝將整個身子拋了出去,三起三落,正是“燕子抄水”的輕功,轉(zhuǎn)眼間就躲過了竹箭陣,翻到林子另一段,忽然就峰回路轉(zhuǎn),竟出現(xiàn)一片水塘,霧氣氤氳。

  “這林中干燥的緊,來途也不見積水,怎會突然出現(xiàn)一片水塘?”他看這水塘的水竟然是流動的,便延著水塘流動方向走,沒走多遠(yuǎn),兩岸地勢一收,水流湍急起來,往下是一個懸崖口,卻也不甚高。

  成道長是藝高人膽大,雙肩一聳,右腳在崖口一點,身子往下直墜,身形縱動,踏著突出棱巖,轉(zhuǎn)眼就到了崖下,他再往上望,水流沖擊下來,卻好一片瀑布景象,潭水清澈,巖石凸起,巖壁或布著青苔,或被落水磨得尖銳有型,頗為壯觀。

  再往前一個拐口,斜向右去,過了拐口,水面立馬寬闊起來,成道長向前輕掠,還沒幾步,就聽到一個哨聲,他連忙隱去身形,貼著石壁向上翻去,在一個矮坡上,匍匐看去,只見前方水流之中有一個橫亙關(guān)口,上面有五六個人巡守,關(guān)口下又走來三人,將另外三個頂替了,成道長暗道:“原來設(shè)了卡子,看來那是換崗的哨聲,他們并沒發(fā)現(xiàn)我。這應(yīng)當(dāng)是金橋幫設(shè)下的,以防外人進(jìn)入幫中。”如此一來,自己似乎出了林中陣法,不過這金橋幫設(shè)下機(jī)關(guān)暗卡,到這偏僻地方也防范,想必是進(jìn)斷魂崖也是機(jī)關(guān)重重,那沿途過去,卻該是難上加難。

  他回頭一顧,仔細(xì)想來,又喜道:“這不過兩陣合一,其中變化雖多,卻都是整體,我既能蹚出來,顯然是一個缺口,我將他這個口子陣法機(jī)關(guān)破了,豈不是不攻自破?李兄劍法高強(qiáng),五郎機(jī)敏非常,他是江南人,又號稱‘水中魚王’,這也合該我想好了,先救他們出來,再一起闖一闖這金橋幫?!?p>  他不知道,此時的天機(jī)樓等人和三叩教去了哪里,是不是他們已經(jīng)到了金橋幫。甚至有些不明白,金橋幫放出不同消息,也不說明,只讓赴會,如今又多加阻攔,到底是因為什么?而以天機(jī)樓的神機(jī)妙算和高超,還有三叩教的橫行天下,竟然會為這雖深藏不露的川蜀中一個小幫會的邀請而趨之若鶩。

  成道長便回頭,使出大雁飛縱的輕功,攀上巖壁,往樹林里去。沒走幾步,果見背后林木移動,他目光若電,一個‘鷂子翻身’接著一招‘掃蕩天下’,把腳下一塊大石頭踢飛起來,撞在樹木移轉(zhuǎn)之處,卡在那里。他接連使出腿法,只聽得轟咚的不斷巨響,那樹木移動軌跡全被阻礙住,再也動不了。

  成道長向右再行數(shù)十步,那樹木草叢再移,但僅是轉(zhuǎn)動幾下,卻又停了下來,成道長暗道:“果然如此!”這陣法機(jī)關(guān)如同樞紐齒輪,一條接一條,若是有哪里動不了,便是一發(fā)動全身,全部都要報廢!

  他想著李楓向來謹(jǐn)慎,定不會走遠(yuǎn),于是拿出一個羅盤,微微探了一下,循著方向過去。

  走不多時,忽然頭頂蓋下一股涼風(fēng),兩道銀光已經(jīng)撲面刺到,成道長驚呼道:“好個狠辣的!”他步子向后一擺,使出‘玉蟒翻身’躲過,旋轉(zhuǎn)之際,手臂撂起地上樹枝,腳步略頓,出手如同雷電,連點數(shù)下,正是紫霄觀中傳下‘滄劍九式’中的一招‘風(fēng)疾劍’,那偷襲的二人劍懸在空中,被刺中多處穴道,動彈不得,成道長左右一推,他們就撲倒在地。

  “看來這些人是鐵了心不讓我們進(jìn)去,如今設(shè)下的陣法被破,想必也有人逃去報信了……不過也不打緊,我成道爺想去的地方,誰也阻止不了?!?p>  他找到李楓和劉五郎二人,說了剛才遇到的事情,三人一驗證,果然這林中陣法被破,沒人再維持。

  劉五郎道:“既然你說那里有人把守,咱們可否找下別的路?他們有人知道咱們破了陣,回去報信,肯定會防范?!?p>  成道長道:“這里地形復(fù)雜,道路崎嶇,也沒人煙,沒有到過的地方誰也去不了,也不知道會碰到什么,要是亂闖,就算沒碰到金橋幫的阻攔,反而會更加麻煩?!?p>  李楓點頭,深以為意,說道:“成道長已經(jīng)蹚過的地方,總歸是看得到的,正如剛才所說,已經(jīng)有人去報信了,他們定然曉得我們知道這點,稍加阻礙肯定會的,不過能派出多少人來對付我們卻不一定。剛才那個水寨關(guān)口也只有五六人巡邏,顯然他們并不是很重視,那個人報信肯定是去給頭領(lǐng),等到消息上傳再下達(dá),咱們或許都過去了,正如魚入大海,等到他們也具體摸不到我們在哪里,便也沒那么容易對付我們?!?p>  成道長道:“此去多水路,剛才那關(guān)口旁設(shè)有水寨,咱們不如去偷襲關(guān)口,搶他們一條船,方便一些。五郎精通水性,架船應(yīng)當(dāng)不在話下?!?p>  劉五郎哈哈笑道:“在我們龍頭寨,這水里功夫我不算第一,但這架船行舟,也沒幾個人比我厲害。”

  “哦?我怎么沒聽過,你雖然號稱‘魚王’,認(rèn)識你這么多年,也沒見過多少本事?!?p>  “你一天誰也不關(guān)心掛念,怎么會知道我如此厲害,李瘋子,我手上功夫不如你,但在這水里,我便是蛟龍入海,看來得讓你見識見識,否則你是不會服我的?!?p>  成道長笑道:“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p>  兩人隨成道長輾挪出林子,那金獅子一出林子,眸子便好似發(fā)光一樣,精神來了許多,似乎想要叫幾聲,劉五郎連忙踢它一腳:“蠢東西,不要亂叫?!蹦墙皙{子‘嗚嗚’幾聲,便貼著劉五郎腳邊跟著,不敢多動。

  成道長道:“咱們隨著下去,有十丈來高,頗有些陡峭,若是不慎,恐怕危險……我先下,五郎在中間,李兄帶著金獅子再下去。”他知道劉五郎雖然有過人之處,也有武功身手,但他的輕功身法,提縱之術(shù),卻不甚高超,而李楓不僅劍法超群,輕功更是世間少有的精妙,所以讓他帶著金獅子下去才最為保險。

  李楓說道:“可以,五郎,你讓你的狗不要亂動,否則他掙扎起來咬了我,我一時忍不住出手傷了它,可不好啊?!?p>  “哎不行不行,李瘋子性情無定,他最是不喜歡我這金獅子,時常想把它宰了下酒,我怎么能把它交給你?!?p>  李楓大笑,成道長道:“五郎,這里別無他路,李兄輕功精妙,讓它帶著金獅子下去,反而是最穩(wěn)妥了的?!眲⑽謇梢磺浦驴?,水流湍急,只有兩側(cè)有踏足的借力地方,而且棱巖凸起,落腳也不易,自己忖度著,一個人下去倒是不難,但要是抱著這金獅子,便難以平衡身體,恐怕一個不慎,跌落了去,且不管有沒有性命危險,狼狽一番或是打草驚蛇,也是可能的。于是便道:“李瘋子,你可不能把我這金獅子寶貝給殺了?!?p>  “不會,不過你得讓它安靜一會兒,否則等下受了驚嚇,狂吠起來,不說驚動那些人,萬一咬我一口,豈不是冤枉了?”

  “不錯?!背傻篱L點頭道。劉五郎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給金獅子聞了一聞,那狗腳步忽然蹣跚,轉(zhuǎn)了兩圈便倒下了。

  成道長點頭道:“那咱們走吧,小心一點,五郎,你跟緊我。”說罷,單腳一提,縱氣就往下落去,劉五郎也定了定神,運氣丹田,提身飛起,落在成道長的足跡之處,緊跟下去。李楓將長劍背在身后,把金獅子單手挎住,直接向左掠起,單腳在下面的巖尖一點,便到了另一處,步步生蓮,冉然隨風(fēng),一步一踏,如入無人之境,當(dāng)真是翩若驚鴻,矯若游龍,他在空中穿行,不到片刻,身子穩(wěn)穩(wěn)落在了下面,倒是比那二人快上幾分。

  劉五郎下地,道:“李瘋子果然有兩下子?!彼麑⒔皙{子接下來,用手在其后背輕輕推了幾下,那狗便醒了過來。

  三人伏著身子慢慢前行,那關(guān)口上有六人,手里都是長槍和叉,宛若守城的衛(wèi)士一般,劉五郎道:“就這些小嘍啰,從那邊小道繞,咱們直接殺上去不就行了?”

  成道長道:“不行,你們看,這應(yīng)該只是一個小分口,所以這水關(guān)不大,我看他們換防是三人一班,巡邏時六個人,剛才過了一個時辰,人也換了一班,似乎是一隊人兩個時辰的崗,照這樣看來,這水關(guān)把守應(yīng)該也有二三十人,而且那水關(guān)里有兩座高堡,應(yīng)該是瞭望哨口。一般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會有陸路直通水關(guān)之上,所以小道恐怕是有埋伏或者有暗哨,咱們?nèi)绻^去,必然會中計。”

  “那該如何?”

  成道長道:“五郎,你能不能潛入水中?”

  劉五郎道:“自然可以?!?p>  成道長道:“我也想不到好的辦法了,只有硬闖,不過你先去水里,吸引他們注意力,并且趁機(jī)靠近水關(guān),我和李兄看他們來對付你,施展輕功靠著岸邊蹚過去,應(yīng)該不難。若只是一些巡守的人,那倒是不足為懼,只是怕這水關(guān)之上或許有難對付的人?!?p>  李楓道:“天色不早了,咱們?nèi)粼俨贿^去,就得耽擱,等下趁他們換崗,松懈之時再去。雖然這水關(guān)的墻壁之上有著響鈴機(jī)關(guān),但咱們是搶過去,也不在乎是不是打草驚蛇了,若是等到那逃走之人把消息傳回去,定然會引得金橋幫更多好手過來,那樣咱們就更麻煩了。”

  成道長道:“非這樣不可了,不過五郎得萬萬小心才是,這水中變化萬千,金橋幫也多水中能手,若是你不敵,千萬要大聲呼喊,我和李兄去救援你?!?p>  劉五郎笑道:“水中我這魚王還沒怕過誰,這些蝦米,怎會是我的對手,我去吸引他們,你們乘機(jī)把關(guān)口控制下來,我再進(jìn)去?!?p>  成道長道:“主要是要借一下他們的船,出了這河口,應(yīng)該就是沫水主流,那就只能行舟了?!?p>  商議已定,劉五郎拍了拍金獅子的頭,一個猛子扎入了水中,另外兩人伏下身子,靜靜等候。劉五郎潛入水中,金獅子也跟在他后面,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窺見五郎突然將頭探出水面,那金獅子狂吠起來,關(guān)口上巡守的人大喝:“來的是哪個?快給老子報上名來?!?p>  五郎抹了抹臉,大叫道:“爺爺迷了路,快放開門,讓爺爺進(jìn)去。”

  “呸!你個龜孫子,是哪個的爺爺,快講,你要干什么?”

  旁邊一人道:“應(yīng)該是咱們金橋幫的敵人,不然怎么會到這兒來,不要讓他進(jìn)來?!?p>  五郎仰躺在水面上,歪了歪腦袋,道:“把你們主事的叫出來,快快放我進(jìn)去,我只是借道過去。”

  忽然旁邊走出一個羊須中年人,冷笑道:“你是哪條江湖道上的?竟敢獨自闖入金橋幫的地盤,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五郎問道:“金橋幫是什么?爺爺一點也不知道,只是迷了路,被水沖到了這里,怎么,你們在這里設(shè)下關(guān)口,也不讓人過去?”

  那人道:“你要過去,就從岸上小道過來,這里只能行船!”

  五郎道:“爺爺也不是傻子,那條小道樹蔭皆無,這里人跡罕至,顯然是有機(jī)關(guān)的,我說,你們這么不安好心,想要害我么?”

  “你倒是無緣無故的到了這里,莫不是別處來的要對付我金橋幫?”那羊須胡子中年漢子暗道:“派船下去把他抓了,好好拷問!”他向五郎道:“既然如此,我先放你進(jìn)來,過了水關(guān),馬上離開,可好?”

  五郎心中冷笑,自然知道是計策,也不慌亂,說道:“多謝當(dāng)家了。”

  那關(guān)口柵門一開,便有三人駕著小船出來,五郎將手一伸,被兩人拉上了船,五郎道:“這天氣實在有些冷了?!眲傁胝酒?,便覺得背后寒氣直冒,兩把明晃晃的刀子抵著,五郎笑了一笑,渾然當(dāng)做不知,又蹲了下來,問道:“這水關(guān)實在有些小了,兄弟,你們金橋幫的幫主,就是剛才那位嗎?”

  掌槳的冷笑道:“那是我們這的舵主,等下上去你自問他好了,和我們多費什么口舌?!?p>  “是?!?p>  那羊須中年人見已經(jīng)將五郎抓住了,微微一笑,便下了水關(guān)口。

  成道長和李楓對視一眼,分開兩邊,頓起疾落,各自施展輕功靠近水關(guān)。兩人動作都是十分迅捷,等到了水關(guān)之下,落在側(cè)面的一塊巖石之上,李楓道:“我先上去,擋住上面的人,你繞過去先救下五郎,再會合一處?!?p>  “我也正是此意,李兄,不可戀戰(zhàn),也最好不要殺人?!?p>  “啰嗦什么?”李楓將長劍一蕩,颯然一聲,扶搖直上,頃刻就到了水關(guān)之上,喊聲四起,顯然守關(guān)之人已經(jīng)和他交上手了。成道長連忙攀上,貼在墻頭下,等到人被李楓引開,他使出‘青云萬里’的絕技,瞬間就從里面下了關(guān)頭,俯身在樓梯口。那押送劉五郎的三人看到關(guān)頭上動起了手,李楓劍法超群,一個人對十幾個人不落下風(fēng),于是急忙下船,掌舵那人問道:“那是不是你的同伙?”

  五郎瞥了一眼,道:“是怎么樣,不是怎么樣?”

  “信不信老子一刀殺了你,何三哥,看來那個人武功高的很,金舵主都不是他的對手,不如咱們將這個家伙當(dāng)做人質(zhì),讓他住手?!?p>  那何三哥道:“好,帶他走!”

  五郎哼道:“真當(dāng)爺爺吃素的?”他反手向上一掌,極為迅速,那兩個拿刀的嘍啰吃了一驚,顯然沒反應(yīng)過來,掌舵的何三哥手肘向下遞出,另一只手早已點出,打在劉五郎穴道之上。成道長暗中本待出手,單著何三哥這一招制伏劉五郎倒是令他吃了一驚,這點穴手法極為迅捷,而且此人認(rèn)穴極準(zhǔn),出手極重,手法極快,一般暗器高手也未必能如此,顯然這何三哥并不是尋常人物。

  “幸虧有何三哥在,否則我二人真被這龜孫子偷襲了?!币恍D啰狠狠踢了五郎一腳,罵道。

  五郎哼道:“什么狗屁東西,等你碰到李瘋子,再來十個也不夠打?!?p>  那何三哥黝黑的面皮,身材顯得削瘦但卻極為健碩,大約五十來歲,相貌普通,留著三絡(luò)胡須。成道長注意到了他的手,這雙手布滿了繭子,但那繭子卻不平常,因為他的手指間,有一層更加舊和厚的老繭,細(xì)想之下,道:“原來是他!”

  等到三人要上石梯,成道長從后轉(zhuǎn)了過來,雙手分抓,兩個嘍啰并未發(fā)覺,那何三哥左腳向后一定,單掌從兩人中間撩了過去,成道長見這招來得極快極突兀,急忙雙手一合,向下拉住。那何三哥向前緊下兩步,凌空一掌狠斬下來,成道長向右一聳肩,仍然是雙掌迎來,那姓何的見此極為驚訝,掌力竟不敢再發(fā),中途往后一撤,道:“快帶他走?!?p>  他的袖中忽然射出兩根小箭,成道長喝道:“咄!”急忙一收身形,向下翻了出去,那兩根利箭一根打入水中,一根撞到石墻之上,火花四濺。

  成道長怒道:“好一個分袖箭,我猜的不錯,果然是你?!?p>  姓何的道:“你是何人?”

  “想不到十年前淡出江湖‘風(fēng)殘刃’竟做了這金橋幫的一方舵主?是時也命也,還是你何中盛自己看透了紅塵,一心只想平淡的老死在異地他鄉(xiāng)?”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p>  成道長道:“我明白你的原因,自從千元堡的冼姑娘跌入萬丈懸崖,你便是一蹶不振,然后你回了襄陽老家,自此失去了蹤跡,江湖上再也不見你這個人??上В腥齻€人這十年來一直在找你,不過你躲在這個地方,他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怎么找得到你?”

  “你知道的很多,不過我要先看你是否有本事知道這么多?”他一語剛畢,手中便多了一柄青色斷刃,發(fā)出湛色的攝人光芒,正是:殘陽七分人心碎,不斬肉身斬靈魂。何中盛手中這柄斷刃正是當(dāng)初行走江湖‘風(fēng)殘刃’的由來,看似斷無鋒口,但銳利異常,他名震中州,除了這柄少有人敵的斷刃,還有就是剛才發(fā)出的分袖箭,這種暗器雖然沒什么高妙,但一心二用的功夫卻很巧妙,一般對敵,不熟悉他的人,只能躲過一支,絕躲不過第二支。如今這老道兒先是躲過了分袖箭,還識出了自己的身份,想來不是什么普通人,但自己竟猜不出他的來歷,實在有些讓他害怕。

  那斷刃舞動,成道長便覺得撲面而來一股勁風(fēng),逼迫的人喘不過氣,忍不住叫了聲好,他提氣向左一閃,左手橫向前一擋,右手成爪,疾抓到何中盛面前。何中盛大吃一驚,想不到這老道出手竟然如此迅速,又如此毒辣,那一爪過來,他回手要擋,不料成道長左手已經(jīng)一穿,抓到自己手臂,右手提掌壓下。

  兩人對了一掌,何中盛便覺不妙,成道長不退反進(jìn),手腕向下一繞,使出分筋錯骨手的功夫,何中盛知道厲害,哪里敢近身,手腕一翻,抖出風(fēng)殘刃,從下斜提上來,成道長哼的一聲,暫收一招。何中盛大喝,揮舞刀刃逼殺過來,攪得是密不透風(fēng),成道長雖然掌法厲害,但也不敢過于大意,只得邊守邊打。

  眼見得那兩個嘍啰把五郎壓了上去,何中盛將身子一提,正守在石梯口,道:“你既知道我,就應(yīng)該明白我不會聽你什么?說,你們幾個到底要做什么?”

  “僅僅想過去,借船離開此地?!?p>  “哼哼,離開,我倒是很有興趣,你們?yōu)槭裁吹竭@里來?哦,我明白了,幫中有貴客到訪,你們也想湊這份熱鬧?”

  “老道對熱鬧還沒有什么興趣,不過你們金橋幫的事情我倒是很有興趣?!?p>  “果真是這樣,難怪幫主要各分舵加強(qiáng)巡邏,我想這鹿溪口并無人煙,與我們無關(guān),卻想不到來的正是從這里來的,王香主真是神機(jī)妙算,否則以金舵主,還真拿不下你們?!?p>  成道長暗自心驚:“如此偏僻的地方都能讓何中盛這樣的高手來布防,看來金橋幫中的確是人才濟(jì)濟(jì),為今之計,還是先行離開?!闭谶@時,李楓連退數(shù)人,還沒等那兩人壓著劉五郎上去,他已經(jīng)一劍刺到面前,左右光芒閃爍,那兩人各自肩頭中了一劍,撲地便倒。

  “好?!背傻篱L心中暗叫,何中盛氣急敗壞,叫道:“快攔住他?!彼v身去斗李楓,成道長早已掠上關(guān)臺,一招‘鐵鎖乾坤’佔在何中盛玉枕穴上,他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成道長反手一指,又點在膻中,何中盛便動彈不得了。

  成道長道:“久聞你是個俠義的好男兒,我且不殺你。”

  李楓給五郎解了穴,兩人一齊下來,那伙人下來要追,李楓長劍向后一抖,倒把他們嚇退了數(shù)步,那姓方的道:“有種報出萬來,也好知道是哪個英雄好漢敢挑金橋幫的梁子?!?p>  五郎解下剛剛送他過來的船,道:“你們兩個快上來。”

  李楓腳尖輕點,直接飛下關(guān)臺,要往船上落,眾人暗道:“你這一腳下去,不把船板砸壞么?”不過他落在船上,如同羽毛飄落,只是在船舷之下驚起一絲漣漪,李楓抱劍道:“我們只是借船一用,若是想要和你們對敵,恐怕還不夠我殺?!蹦切辗降哪樕嗨畦F,道:“閣下劍法驚世駭俗,為何不落下名字,也好讓我們瞻仰一番?!?p>  劉五郎道:“你爺爺我便是‘龍王見我搖尾巴,玉帝遇我也低頭’的水中魚王劉夷杰五郎便是,你們叫我五郎爺爺就行了?!?p>  “兀那小毛賊,還不自知,你上來,我與你斗三百回合,看看誰是爺爺?”那金舵主叫道。劉五郎嘿嘿笑道:“今天爺爺玩夠了,等有時間再來和你這小雜碎玩,成老道,你還不快走?”

  成道長向何中盛一笑,道:“何大俠,老道先走一步,有緣再會。若是再見,我便跟你聊一聊冼蕓姑娘的下落。”

  “你……”何中盛如今是有口不能言,等成道長上了船,李楓道:“這位道長號稱人心道長,若你們不嫌麻煩,若你們不怕死,盡可找他來?!?p>  成道長苦笑道:“李兄,你又何苦戲弄我來?”

  李楓道:“既然你都給他說這樣的話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咱們把姓名泄露出去,未必是一件壞事?!?p>  成道長略一思索,道:“我明白了,還是李兄想得透徹?!?p>  這時那金獅子也游到了船邊,五郎將它一抱起來,那家伙咕嚕嚕的抖水,把三人淋了個半身不濕,五郎哈哈大笑,李楓哼的一聲,成道長笑道:“這也正是一種趣味,李兄,何必與這牲畜計較?”

  李楓道:“這東西煩人的很,我把它一劍殺了,也免得受這份氣?!甭犨@話,五郎連連賠禮,成道長哈哈大笑。

  ……

  五郎駕舟如飛,不一會兒,便出了這支口,到了寬闊的江面之上,他邊掌槳邊道:“我還是想不明白?!?p>  “你有什么不明白?”

  “李瘋子為什么要把成老道的名字泄露出去?這不是明著讓人來對付我們嗎?”

  成道長道:“這也無關(guān)緊要了,李兄這一招不僅于我們無害,反而對我們大大有好處。”

  “這怎么說?”

  “五郎,你想,咱們逃出黑玄林,有人回去報信,那鹿溪口的人顯然不知道這事情,所以逃走的人走的另一條路。既然他們知道我們闖了進(jìn)來,我們又顧慮什么?當(dāng)初咱們?nèi)藖磉@里,便覺得不保險,所以在雅州便叫周策與我?guī)熜肿舷龅篱L接頭,讓他來助我們一臂之力,倘若他們來了,這成道長的消息傳到金橋幫所有人那里,只要他們碰到,就肯定能得到消息,只要他們知道消息,定會尋找我們,到時候合作一處,就不會那么被動了。我?guī)熜肿舷龅廊宋渌嚱^高,有他相助,這金橋幫縱然是龍?zhí)痘⒀?,也未必不能闖一闖?!?p>  “啊哈,原來如此,李瘋子的確厲害,佩服!”

  “你若把工夫用在練習(xí)武功上,倒是比多說幾句佩服要好得多了,也不至于東佩服來西佩服去,到了以后,叫別人跟你說一句佩服,那才是好了?!?p>  這一句話,說得五郎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下頭逗一逗金獅子,往前掌槳。

  ……

  李楓忽然道:“我不明白,這邊是懸著的瀑布,河口狹小,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在這里設(shè)下關(guān)口防什么呢?”

  劉五郎道:“俗話說遇山開路,逢水架橋,要說這崖口什么都沒有,偏偏又設(shè)下了陣法在上面,船不能行,路不能走,的確很奇怪?!?p>  成道長道:“我有個猜測,不知道對不對?!?p>  “你說?!?p>  “你們二人都說的不錯,他們這條水關(guān)應(yīng)該不是防什么,而是一條通道?!?p>  “通道?”兩人大為不解。

  成道長說道:“我剛走第一遍的時候并沒有發(fā)現(xiàn),可就是剛才,我發(fā)現(xiàn)那瀑布下面有點古怪。有些巖石并不是天生生長在這兒,反而像是從其他地方搬運過來的,而且瀑布后面有些鏤空之處,我想,里面可能就是空的,既然是空的,定然是人為,金橋幫在這里挖通道,上面應(yīng)該是直通黑玄林,那里本就人煙稀少,開始我就在想,這可能就是一條路。往上的黑玄林是可以通到東南方向的官道。”

  “你是說,這里的關(guān)口只是為了守著密道?那這條密道又是做什么用?”

  成道長搖搖頭:“我也只是猜測,這金橋幫雖然做的是水上的生意,光看在這小小水關(guān)把守的就有三四十人,憑著這樁買賣,應(yīng)該養(yǎng)不活整個幫的人?!?p>  “你是說,他們還有別的買賣?”

  “這……也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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