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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塵

第二十八章 疑云布請君入甕

積塵 無奈執(zhí)筆 4339 2018-05-10 02:06:14

  三人到周家米鋪,一個身材高挑的人迎上來,笑道:“幾位要買米嗎?”

  長允問道:“小道長允,請問大哥,你家店主的去哪里了?”

  那人稍遲一思,說道:“我是店里伙計,找老板?。砍潜庇袀€廟會,大概去那里了吧,怎么了,道長找我們老板有什么事情?可用紙筆寫下來備著,或者講給小人,等老板回來,我代你跟他說?!?p>  “他說什么時候回來了嗎?”

  “這個我可不曉得?!?p>  “也沒什么大事,只是你家主人請我們做場法事?!?p>  伙計笑道:“老板家里沒得病沒得災(zāi),為什么要做法事?”

  長允也笑道:“你都這么清楚的嗎?”

  “不清楚不清楚,道長,依我看,廟會一般都有三天工夫,今天是第一日,你們想去,正是時候??蓱z小的們卻走不開,要不然早就去了,你們也來的不巧,周老板趕早就被馬侯爺叫邀著去了。”

  紫霄問道:“是什么廟會?”

  “嘿,那也是咱們雅州馬侯爺捐贈修建的,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二十年了,你們?nèi)タ匆幌掳?,幾乎年年都熱鬧,拜佛燒香,集市,花燈,應(yīng)有盡有的?!?p>  孫太忠好生疑惑,問道:“不是說最近雅州很亂嗎?”

  伙計道:“您聽哪個……我知道了,你想說的是那些江湖人士走動吧,那都是在蘆山那邊,這城池內(nèi)有重兵把守,李知府事在這里,哪個敢放肆?”

  長允道:“那你說的廟會離這里有多遠?”

  “不算遠,也就一個時辰的腳程,往北去的堂口坡上便是大方廟?!?p>  三人驚異對視,長允問道:“那馬侯爺家可是在那邊?”

  “沒錯,對頭,道長你們看起來是初來乍到,是怎么曉得的?”

  孫太忠道:“不要纏攪,問你什么就說,多問什么?!?p>  紫霄笑問道:“小哥,請問你一下,這大方廟可有什么來頭?”

  他見紫霄態(tài)度和善,向?qū)O太忠哼了一聲,說“來頭,其實也沒什么來頭,只是那是順安侯斥資修建,里面有十幾個老師父,都是慈眉善目,菩薩心腸的大師,還有幾十個小師父,都是在里面學藝的?!?p>  “學藝?”

  “哦,你們不知道,這大方廟除了叫大方廟,還有個稱呼,叫做小少林寺,里面的師父大多會武藝,而且武藝高超,尤其是主持簡清大師,聽鎮(zhèn)上武師說,他的武功深不可測。所以啊,這大方廟里的小師父們,除了念經(jīng)打坐,也能習武強身,本地的不少有錢的人家想把孩子送到那里去,鍛煉一身本領(lǐng),日后也能出人頭地?!?p>  “簡清大師,師父,您聽過么?”

  紫霄搖了搖頭:“從未有耳聞?!?p>  伙計笑道:“人家簡清大師也不是江湖上拋頭露臉的人物,俗話講真人不露相嘛,沒得名氣也是平常的。”

  紫霄道:“多謝小哥了?!?p>  “怎么,道長,你們要到大方廟去找我家老板?”

  “是?!?p>  “那最好不過了,我可以給你們帶路,正好有件事要跟他說,本來打算等會兒去的。”

  “那最好了。”

  這伙計說自己在這周記米鋪最得周策器重,收拾一番,肩上跨了個包裹,道:“本來掌柜的要帶去的,但是忘了,我正好給他送去,也算討好巴結(jié)一番,哈哈?!?p>  他說話直率,十分爽朗,三人都覺不錯,孫太忠道:“在下孫太忠,小哥高姓大名?”

  他道:“嘿,咱倆素不相識,你不是我老板,我也不是你長官,什么高什么下,我只是個粗魯漢子,看你文縐縐的樣子,見你打扮氣質(zhì),倒像是個走江湖的,不似那酸溜溜的教書先生,怎么這么多拐彎抹角的詞?我叫費曉,你們叫我小費就好了?!?p>  長允笑道:“我也一直有這個疑問,費大哥,小道長允,這是師父紫霄道長?!?p>  孫太忠猛的一茫然,喃喃道:“我……我自己卻也不知道了?!?p>  他以前那么的直來直去,怎么會一下子如此猶豫,連說話都那么謹慎。

  紫霄道:“好了,麻煩費小哥兒帶路吧?!?p>  “不麻煩不麻煩,我娘常說,幫了出家人,佛祖菩薩會保佑我,幫了道長們,說不定大羅神仙會庇佑的?!?p>  長允見他言齒鑿鑿,一點沒有玩笑意思,便笑說:“對對對,一定有神仙保佑的?!?p>  紫霄神色微變,發(fā)現(xiàn)孫太忠忽然憂心忡忡,心里也明白幾分,便催促道:“快些趕路吧!”

  大約還不到一個時辰,三人隨著費曉翻過一座土坡,沿著山道上去,遠遠的就看見一座云靄的寺廟。此時已過正午,山道上卻熱鬧非凡,有的獨行,也有三兩作伴,還有齊家出行,步行的,坐轎的,人抬的,趕路,做生意,吆喝聲,竊談聲,打鬧聲,長允也少見過這等熱鬧,笑道:“好像過節(jié)一般?!?p>  費曉道:“這和過節(jié)也沒什么兩般,如今,不論是平頭百姓,還是達官貴人,大約都往這里來,聽說馬侯爺還請了有名的戲班子來了,就在大方寺廟外的坡下搭臺子,我算是沾光了,平常這個時候五六年還沒來過一次呢。”

  紫霄道:“這里像趕集一樣,那你們店里還會很忙嗎?”

  “那沒得這個事,周老板哪里會讓我們閑著到處玩哦?!?p>  孫太忠問道:“我還真是孤陋寡聞了,以前怎么也沒往雅州城里來玩玩。”

  “哦?看樣子你還是本地人?”

  “蘆山?!?p>  “哦……孫老兄,那邊現(xiàn)在可別去,聽說前段日子大軍從這邊開過去,似乎就是要鎮(zhèn)壓那邊的亂子,唉,說實話,我六伯就住在那邊,前些日子平白無故被人砸了攤子,又被打了一頓,歇了十幾日還沒好,半條命快去了。”

  紫霄道:“還有這樣的事?”

  費曉說道:“也奇怪,您說哪里躥出來多些土匪,全然都是打燒,就連一些偏僻人家都遭了大難。”

  紫霄嘆息道:“當初貧道正是看到了這一點,俠以武犯禁,習武之人若是目無王法,那便是為禍一方?!?p>  長允道:“師父說得是?!?p>  費曉雙眼一瞄,問道:“道長,你們來這里也是……”

  “非也?!弊舷鲂Φ溃骸拔覀兘^不是那伙烏合之眾?!?p>  費曉道:“我明白,周老板是生意人,但和江湖上的人也有來往,你們就是……”

  “咦,你知道?”

  費曉道:“我跟了周老板八個年頭了,半個多月前也有個道長來找老板,兩個人說了一天一夜,我送茶時候聽了幾句,嘿嘿,小人有時候也聽茶樓的說書先生說上幾句,瞎猜的。”

  “哦?他們說什么了?”

  費曉道:“我不敢亂說?!?p>  長允道:“那道長可是頭戴道冠,兩撇蝦須,有些書生氣,嘴邊有著一顆豆子大的痣?手里搖著旗子,上面寫著:人無所向,但憑觀心?!?p>  “對,你們認識?”

  紫霄道:“那是貧道師弟,俗名成艾,道名合忍,自號人心?!?p>  “沒錯,就是人心道長,老板叫他成道長,看來你們真是認識?!?p>  “現(xiàn)在你可否說一說?”

  “那天我也聽沒真切,只是聽了一點。周老板說:‘道長,你們真的要和他們斗到底?’成道長語氣堅決:‘當年滅門一案,還沒清楚,如今他們卷土重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事情是他們做的。攪擾了一陣,如今又去了沫水,恐怕事情有詐,不得不去,這些人太不將我們川蜀武林人士放在眼里了。’然后周老板說:‘可天一神水門不聞不問,這又是什么道理呢?當年那可是……’成道長道:‘不是他們不聞不問,而是他們內(nèi)部出了問題……’再往后我也沒聽到了,第二天有三個人來找成道長,他們就走了。”

  “往哪里去了?”

  “這……這我哪能曉得?”

  長允道:“你剛才不是說了么,往沫水那邊去了。”

  “對?!辟M曉笑道:“我自己也差點忘了?!?p>  紫霄問道:“成道長就這樣走了,再沒回來?”

  “沒有,小人記性很不好,就算再見到他,也未必能認得?!?p>  “哦,那就先去找周策吧?!睂O太忠道。

  費曉道:“幾位請,周……老板此時應(yīng)該和馬侯爺在一起,前兩日馬侯爺就派人下帖子,一早請了去,如今應(yīng)該在前德殿喝茶?!?p>  三人也不多問,只讓費曉在前面引路,眼見的到了寺廟前,費曉道:“前面人多,免得麻煩,咱們往后面走,也快些,小人送了東西還要回店里看著呢,不然叫老板扣了錢就冤枉了?!?p>  長允道:“你送東西來,但凡周老板講道理,又怎會扣你的錢?”

  費曉道:“但愿不會,三位跟我來?!?p>  這一邊的寺門只有兩個小和尚看著,別無他人。

  長允道:“這已經(jīng)到了寺廟東面,好大的圈子?!?p>  孫太忠見這兩邊古木森森,青黑古怪,寺廟宛若映在其中,臺階上去,寺門只有三尺來寬,最多不過容的下兩人并行,實在奇怪,那門口兩個和尚眼睛瞪著三人,卻一動不動,旁邊各立著一樽金身羅漢相,尖牙利齒,猙獰可怖,極為駭人,好似地獄惡鬼,輕聲道:“好像有古怪?!?p>  紫霄道:“早已察覺,看來此人是早看出我三人來路,故意引我們來這里。”

  長允道:“想不到那邊熱鬧非凡,這邊竟然寂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憋L穿過林子,除卻幾聲寥落鳥鳴,三人都能聽見各自的呼吸。

  費曉的腳步聲在前方,一點一點,這么寂靜的地方,砂石砌成的石階,竟然有些聽不真切。他忽然停了下來,回頭笑道:“三位怎么不走了?”

  紫霄道:“不用懼怕,我恐怕師弟已經(jīng)出事,且看他有什么陰謀詭計。”

  長允聽到紫霄這句話,將心定了下來,點了點頭,答道:“這里的景色比我們道觀外還要好看,真是曲徑通幽,想必這大方廟中更是別有洞天吧。”

  費曉道:“諸位進去便知,大方廟雖然不算宏偉壯觀,也是很有獨到之處,小人來得不久,來過兩次,卻也忘不了?!?p>  長允低聲道:“此人露出太多破綻還不自知,看來他們想釣魚上鉤了?!?p>  孫太忠道:“事到如今,也不得不闖一闖了,適才我便發(fā)現(xiàn),咱們后面有人悄悄跟蹤?!?p>  紫霄點頭道:“一團疑云,先跟他走,若我們此時罷休,反而是翻臉了,那也討不了好,索性一錯到底,看看他們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p>  長允說道:“孫大俠,這次是我們連累了你。”

  孫太忠道:“說哪里話?道長待我如同恩師,長允道友心地純良,古道熱腸,憑這點,我孫太忠也不可惜命。就算素不相識,被這些奸人陷害,我也會幫上一幫。”

  紫霄道:“別多話了,走。”

  隨著費曉走到寺門口,左側(cè)稍顯精干的和尚喝道:“干什么!”

  費曉道:“我找我家主人周老板?!?p>  “什么周老板?”

  另一個和尚道:“哦,原來是周老板的朋友,他正和主持與馬侯爺在禪房談話,快請吧。”

  費曉道:“兩位道長和這位大哥都是我的朋友,也是老板的朋友。”

  “請進吧?!?p>  等道長先進去了,那精干的和尚上前將孫太忠和長允攔住,孫太忠后退一步,大喝道:“你做什么!”他以為這和尚要出手打他,一下有些驚弓之鳥的意味,長允低聲道:“孫大俠,不必太過緊張?!?p>  那和尚道:“寺廟之內(nèi),不得攜刀劍兵器進去?!?p>  “這是什么道理?”

  “這是大方寺廟的規(guī)矩,否則,就不許進了?!?p>  長允道:“入鄉(xiāng)隨俗的道理,孫大俠,我們還是先……”紫霄微微向兩人點了點頭,孫太忠見此,解下背上的片刀,長允也交了長劍,方才進去。

  四人一進去,寺門轟的一聲,關(guān)閉的嚴嚴實實的。

  這費曉好似駕輕熟路,帶三人拐了幾個道,到了一座青色殿門前,上書“前德殿”,極為寬闊,不過這殿前空曠,前方有一條三丈寬的大路,兩邊是高墻,左邊有不少香堂和殿房,不過卻沒見什么煙火氣,反而那一排殿房之前排列著兵器架子,刀槍劍戟,錘鞭斧叉,一應(yīng)俱全,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正在這時,前德殿中走出一人,身著錦服,年約六旬,身材佝僂,鬢邊一塊青色胎記,臉如皺縮橘皮,紫色的兩道疤痕,眼冒兇光,極為丑陋可怖,長允看了一眼,嚇了一跳。

  那人眼睛望向紫霄,冷道:“請進去吧!”

  孫太忠道:“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設(shè)計我們?”

  費曉道:“何必再走出去,若想明白,進去再說!”

  那老人道:“請吧!”

  紫霄哼的一聲:“馬侯爺馬侯爺,原來是你馬元亨,好,好一條請君入甕之計,我倒是看看你們有什么手段,長允,孫太忠,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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